在之后的行动中,沈月禾始终跟着陈离,这般行为远超青莺之前的粘人,她半步不离,视线更是牢牢系在陈离身上,好像只要陈离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哪怕一瞬,就会彻底消失一样。

陈离心中思绪翻涌,他深刻体会到,自己当初的离开,或许真的在沈月禾看似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最终凝结成了如此深刻的执念。

那时的他,确实认为沈月禾已然道心圆满,不再需要他再做什么。

沈月禾原本也这般认为,然而,当那道熟悉的身影真正从她的世界中抽离,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

那时方才醒悟,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一旦她认定了这份心意,其坚定便如山岳,无人可移。

陈离低估了他对沈月禾的影响之深,在她人生最低谷,心若死灰的至暗时刻,是他将她从绝望中拉出。

对沈月禾而言,可以说陈离赋予了她……新生。

青莺默默地看着沈月禾近乎取代了她之前的“职责”,随即,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走上前,伸出双臂,再次紧紧抱住了陈离的腰身。

关于如何离开这孤岛,邪魔如何解决,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现在不再去想任何事。

沈月禾看着青莺的举动,轻吸了一口气,忍耐已到了极限,清冷的眸子里寒霜凝结。

不过,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主动,竟也轻轻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揽入了怀中。

沈月禾身子一僵,清冷的容颜上第一次有些错愕,就连陈离自己,在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也愣了一下,平时的他,极重分寸,绝不会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

难道…这就是归墟岛对他施加的影响?

那被悄然放大的念头,便是那一直克制的情感吗?

很快,沈月禾身体微微放松,竟顺从地依偎进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她轻轻抬起手,放在了陈离宽阔的背上。

这个动作让她恰好撞上了对面青莺同样抬起的视线,两个女子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默默扭开了头。

沈月禾心中其实很别扭,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另一个女子共享同一个男人的怀抱。

然而,这是她第一次被陈离如此主动地拥入怀中,那份悸动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别扭。

她看似对万物淡漠,但其实…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陈离低头看着怀中这两位容颜倾世的女子,这与抱着宁砚晞和宁晚吟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沈月禾与青莺,不仅仅是样貌绝色,更是屹立于这三千道域山巅的强者。

尤其是沈月禾,花神之名传遍三千道域,仰慕者如过江之鲫,无数人视其为不可亵渎的圣洁神女。

谁能想象,这位清冷孤高的花神,此刻竟会如同凡尘女子般,温顺地依偎在一个男子怀中。

而陈离清晰地感觉到,此刻在面对沈月禾与青莺时,内心会变得比平时更柔软,虽然他一贯给人以温和之感,但在男女情愫的分寸上,他向来把握得极好,从未逾越。

远处的隋心慈冷眼看着这三人相拥的一幕,讽刺道:“真是不知廉耻。”

但很快,她就没心思嘲讽了,因为夜幕即将再次降临,一想到那被无限放大的的念头即将再次席卷而来,她的心便沉了下来。

那种感觉,仿佛将她瞬间拖回了天宫刚刚覆灭时,是她最不愿触碰的伤痛记忆。

隋心慈尝试了许多方法,布下层层灵火结界,甚至动用秘宝,试图抵御或削弱那份恐惧。

然而,当黑暗彻底笼罩归墟岛,熟悉的窒息感依旧如潮水般涌来,并未消减多少。

她只能再次咬紧牙关,绷紧每一根神经,准备硬抗这漫漫长夜。

就在她心神紧绷到极致时,一道青色的身影无声地靠近。

“你来做什么?”隋心慈的语气充满警惕和不善,周身灵火微微跳跃。

青莺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抬手,一道温润的白光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抛向隋心慈。

隋心慈下意识接住,入手冰凉圆润,竟是一颗通体莹白无瑕的玉珠,她紧皱眉头,看着青莺:“此物何意?我不需要他的怜悯!”

青莺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此物名‘鲛人泪’,对你有用,收下吧,与主人无关,是我自己想帮你。”

说完,她竟不再多看一眼,转身便走,干脆利落。

“为什么帮我?”隋心慈忍不住追问,看着青莺即将隐入黑暗的背影。

青莺的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只有一句平淡的话语随风飘来:“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我有些相似之处罢了。”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隋心慈握着手中温润清凉的玉珠,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纯净柔和之力。

这正是传说中早已灭绝的深海鲛人族,在极度悲伤时才会落下的泪珠凝结而成。

而她手中这一颗,光华内蕴,温润无瑕,显然是稀世珍品。

她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将一缕灵力注入“鲛人泪”。

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晕瞬间从玉珠中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小小的温暖太阳在她掌心升起。

这白光比隋心慈自身的灵火明亮温暖得多,光芒所及之处,浓稠的黑暗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退散,形成了一个直径丈许的明亮光圈。

沐浴在这白光之下,隋心慈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心田,那如跗骨之蛆般的恐惧和窒息感,竟被奇迹般地抚平了大半,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

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看着手中光芒温润的玉珠,眼神复杂。

“这次人情…我会还的。”她对着青莺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道。

她恩怨分明,即便之前与青莺有过言语冲突,但这份人情,她记下了,绝不愿欠着。

另一边,青莺默默回到陈离身边。

她看到沈月禾正紧挨着陈离坐着,甚至轻轻靠在了陈离的肩膀上。

这边同样有一颗稍小一点的鲛人泪在散发光芒,沈月禾清冷的侧颜在柔光下显得格外动人,与陈离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宛如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和谐得有些刺眼。

青莺没有言语,径直走到陈离的另一侧,挨着他坐下,也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了陈离的肩头,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主人,你为何一定要我去送?”

陈离声音温和:“以我和她如今的关系,若是我去,只怕适得其反,徒增她的猜忌与抗拒。”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青莺,“况且,你是真的想帮帮她,对吗?你们的经历,确实有几分相似。”

青莺没有回答,只是悄悄地在陈离身侧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传递着无声的依恋,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问:“主人,她对你的恨…是因为误会吗?”

陈离感受着青莺手指的微凉与力度,又看了看另一边闭目靠着自己,呼吸均匀的沈月禾,“嗯,但眼下并非解释的时机,那股恨意是她坚持下去的支柱,她与你的情况,终究是不同的。”

“主人。”青莺将脸颊更贴近陈离的肩窝,声音低柔却清晰,“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就在这时,另一只微凉的手也轻轻覆了上来,寻到陈离的另一只手,同样坚定地与他十指相扣。

是沈月禾,她并未睁眼,仿佛仍在假寐,但紧扣的手指却宣告着她的心意。

陈离感受着左右掌心传来的不同温度与力度,心湖微澜,他不动声色,温声道:“青莺,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还需寻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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