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禾闻言，眉尖微蹙，素手轻拢了拢被风拂乱的鬓发，"照这么说，只有我与你成了例外？这其中缘由，你可有头绪？"
陈离摇了摇头，视线掠过不远处的隋心慈，她周身的灵火又旺了几分，火苗跳跃不定，映得她苍白的脸颊忽明忽暗。
她始终垂着眼，神色警惕，对陈离三人，她半分信任也无，此刻只愿意相信自己。
对于隋心慈怕黑这件事，陈离自然能猜出缘由，这是曾经所留下的创伤，原本以隋心慈的心境，已然影响不到什么，可一旦被放大数倍，情况就不同了。
"先看看这种影响会持续多久，然后再想办法化解。"陈离收回目光，轻声道。
话音刚落，腰侧便一紧，青莺不知何时又靠了过来，双臂环得更紧，脸颊贴着他的衣襟，声音闷闷的："主人，我喜欢这样，暂时不用管也可以。"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草木清气，拂在陈离胸口，痒痒的。
沈月禾站在几步外，目光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眸色微沉，语气听不出喜怒："这样舒服吗？"
陈离哪听不出她话里的酸意，无奈地笑了笑，"她这是被影响了，身不由己，你多担待些。"
"担待？"沈月禾上前一步，抓住青莺的手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虽然你有原因，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在我眼前肆无忌惮了。"
青莺却像是没察觉沈月禾的语气，依旧抱着陈离不放，她的神识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是那些藏了多年的念头，此刻像发了芽的种子，疯长成林。
从前不敢做的事情，此刻终于实现，哪里肯轻易放手？
沈月禾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指尖灵力微荡，袖中已有花瓣虚影悄然浮现。
就在这时，陈离忽然伸手，轻轻牵住了沈月禾的另一只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沈月禾身子一僵，像是被烫到般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稳些。
"忍过这一夜，好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沈月禾看着他眼底的温和，心头那点火气慢慢消了，低声道："就一夜。"
她松开青莺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却依旧站在能看清陈离的地方，目光始终没移开。
陈离被青莺抱着，一直站着总归不太方便，便寻了块平整的礁石坐下。
青莺顺势坐到他怀里，像只找到归宿的小兽，紧紧贴着他，鼻尖偶尔蹭过他的脖颈，偷偷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陈离低头时，能瞥见青莺衣襟下隐约的轮廓，想起她平日里总是束着腰，此刻这般放松，倒显得格外丰盈。
其实在所有女子中，偏偏是青莺在这方面格外有“天赋”，已经能达到低头不见脚尖的程度。
此刻青莺很用力的贴着他，对于这一点，陈离就有着更清晰的认知。
很快，陈离默默移开了视线，毕竟沈月禾还在旁边盯着。
好在青莺没再有更逾矩的举动，只是静静靠着，像要把这些年没敢靠近的距离，都在这一夜补回来。
陈离偶尔会瞥向隋心慈，见她周围灵火渐渐稳定，紧绷的肩背也松弛些，想来是慢慢压下了那份恐惧，这才稍稍放心。
归墟岛的黑暗像是凝固的墨，连风声都低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忽然泛起一抹鱼肚白，像有人在浓墨上点了一滴清水，慢慢晕开。
紧接着，光亮越来越盛，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岛上的礁石、草木，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在晨光里闪着光。
隋心慈猛地睁开眼，周身灵火"噗"地一声熄灭，她长长舒了口气，像是从一场窒息的噩梦中挣脱。
目光扫过陈离三人时，落在陈离身上的那一眼，目光又冷了几分。
青莺却像是没受天亮影响，依旧赖在陈离怀里，陈离劝了几句，她只是摇头，最后没辙，只能认真道："青莺，松开。"
这是主人的命令。
青莺身子一僵，终于慢慢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
陈离这才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沈月禾掌心的梨花悄然散去，想来刚才青莺不肯松手时，她已是忍到了极限。
眼下首要之事是离开归墟岛，陈离提议四人分头探查，却发现沈月禾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走，她便走，他停，她便停。
陈离回头看她，她也不躲，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清澈，陈离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渐渐起了疑惑。
他试着加快脚步，拐过一块巨大的礁石，然后借着缩地成寸的术法，悄无声息地移到了沈月禾身后。
让陈离意外的是，不过一瞬的功夫……沈月禾的气息便猛地紊乱起来。
她周身灵力暴涨，双目好似瞬间失了神采，袖中花瓣虚影疯狂旋转，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整个人像是即将失控一般。
陈离见状立马现身到她面前，伸手轻按在她肩上："月禾，我在。"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月禾浑身一颤，眼中的空茫渐渐褪去，灵力也慢慢收敛，只是呼吸微微急促，像是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
"你..."陈离看着她，试探着问，"你是怕我走掉？"
沈月禾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划过衣角，低声道："应该是。"
她没否认。
刚才那一瞬间，陈离消失的刹那，心底那种被抛弃的窒息感，比当时陈离的不告而别要强烈了百倍。
陈离这才明白原来沈月禾并不是例外。
他轻叹一声："看来我们四个，谁都没能逃过这归墟岛的影响。"
沈月禾抬眸看他："那你呢？被放大的念头，会是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陈离望着远处雾气弥漫的海面，若有所思，"或许，要等到某个特定的时刻，才会显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