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被无形巨爪撕扯,在龙宫上空疯狂翻涌。

一条鳞甲如凝固深渊、泛着黑曜石冷光的巨龙,其庞大的身躯便是这末日天象的中心,每一次盘旋都引得海面炸起百丈浊浪。

连龙宫顶端镶嵌的夜明珠都在狂暴的气流中悲鸣般摇曳,光芒如濒死之烛。

在巨龙之上,身后负剑的姜淮正紧紧地扒拉龙首的龙鳞,探头向下望去。

“敖霜,出来!”

秦清越的咆哮如惊雷炸响,震得龙宫的琉璃瓦簌簌作响,龙尾一甩便在半空划出残影,带起的气浪直压龙宫。

她的竖瞳死死盯着龙宫深处那片被结界笼罩的区域,那里隐约有流光转动。

秦清越的咆哮还在龙宫上空回荡,龙宫忽然亮起刺目的青光。

一道青色身影飞快而来,鳞片在天光下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正是中州龙宫的宫主,青龙敖霜。

青玉般的鳞片在席卷而来的龙威下,不受控制地簌簌轻颤,每一片都折射出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敖霜巨大的龙躯甚至本能地向后微缩了寸许,质问道:

“秦清越,我们中州龙宫跟你们东海龙宫没有关系吧?”

“当初你将东海龙宫的龙族赶走,独掌龙宫,自封东海龙君。”

“如今,又要来我中州龙宫干什么?!”

这片世界有五个龙宫,秦清越出身东荒,却被东海龙宫的人赶走,流浪天涯。

后来秦清越将一整个东海龙宫的龙族统统赶走,独占龙宫,成了东海龙君。

“敖霜,我听说中州龙宫有一处秘境,可以成就天仙之姿,是吗?”

“我要进去,你放过我过去。”秦清越紧紧地盯着傲霜,黑曜石般的鳞甲在青光映照下泛着嗜血的寒芒,一股威压逼迫而来。

“若不然,东海龙宫如何,中州龙宫便如何。”

敖霜下意识地后退半分,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碾压性的力量,至圣大乘的压制力。

“秦清越!莫要欺人太甚!”敖霜龙首高昂,强作声势。

“你日后免不了要去仙界!我们中州龙族有不少前辈在仙界为地仙!”

敖霜像是应激一般朝秦清越“哈气”,龙口大张:

“你今日敢动我龙宫一砖一瓦,他日飞升仙界,必叫你寸步难行,万劫不复!”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大宗门即使没有至圣大乘,但不担心被别人灭宗,甚至活的很好。

祖上阔过,在仙界有人,至圣大乘不敢轻易下手,不然飞升仙界后又是一场场的麻烦。

“哼!你以为我是吓大的?”一声冰冷的嗤笑从黑龙口中溢出,带着漠然。

秦清越非常不在乎敖霜的威胁,不屑一顾。

“今天你不让我入秘境,我就屠杀你们中州龙宫!片甲不留!”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龙瞳中凶光暴涨,杀意凝如实质。

若是能成就天仙之姿,那群仙界的老东西算什么东西?

能不能活着从秘境出来都是两码事呢。

敖霜一怒,龙眸一瞪,怒斥道:

“你.......”

这条恶龙,真是看着就头疼,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

待在一起久了,敖霜都怕染上什么厄运,别坏了自己的道行。

可这天仙之姿的秘境,确实是有不假,但只有一次机会,她实在舍不得去拱手让给秦清越。

“你到底,给不给!”

她龙尾猛地一甩,远处一座山峰轰然炸裂。

秦清越忽地化作人形,龙角绽放出黑色的强光,玄色甲胄瞬间覆盖在身上,长枪高高举起,怒目而视。

姜淮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失重之间,一条龙尾缠在他的腰间,将他拉了回来,贴在秦清越的怀里。

一时间大海发生巨大的动荡,仿佛天摇地动,世界末日一般。

这长枪的枪尖正对着敖霜,光芒大盛,好似下一息就能夺了她的性命。

“让让让,给你!”

“秦清越,你不要后悔!”敖霜青色的龙尾摇摆,咬牙做出艰难抉择。

青光彻底散去,原地竟出现一个身高只及秦清越胸口、粉雕玉琢宛如瓷娃娃般的萝莉。

头顶一对玲珑剔透的青色小龙角,身后拖曳着一条比她整个人还长、覆满华贵青玉鳞片的巨大龙尾。

姜淮被迫贴在秦清越的怀里,好奇地朝敖霜看去。

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化为人形的龙。

不对,怎么这么小?

敖霜努力踮起脚尖,试图拔高气势,双手叉在纤细的腰肢上,鼓着腮帮子,一双圆溜溜的碧色龙眸努力瞪大,怒视着眼前的秦清越,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身为龙宫之主的威严。

尽管这画面怎么看都像一只炸毛的幼龙在向洪荒巨兽呲牙。

没有想到这中州龙宫的宫主化成人形,身材竟这般娇小,好似孩童一般,粉雕玉琢。

对比秦清越,简直就是一个御姐,一个萝莉。

“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进了秘境后,不管结果如何,日后不许再来我们中州龙宫!更不许打劫!”敖霜警告道。

秦清越倒也是个讲究人,缓缓将长枪收起,拱手道:

“放心好了,日后中州龙宫有难,我一定来帮忙!”

闻言,敖霜的脸上浮现出嫌弃的神色,连忙说道:

“收回你的话,我们中州龙宫不会有难!”

“也不需要你的帮忙!”

这人可是厄运缠人,一路克死过太多人,谁敢来找她帮忙?别给自己克死了。

秦清越高昂的龙首几不可察地低垂了一瞬,那身披玄甲、执枪睥睨的身影,竟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眼皮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竖瞳中一闪而逝的的黯淡。

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厌弃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是厄运缠人不假,可也没有那么恐怖。

若是说哪个宗门有难就会有难,那她还苦苦修行那么久干什么?

可没有人会相信她,更不会有人去接近她。

这一丝落寞被姜淮敏锐察觉到了。

姜淮心中微涩,没有言语,只是抬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缠在腰间、那段微微绷紧的冰冷龙尾,指腹带着安抚的力道,在那光滑坚韧的鳞片上缓缓摩挲了一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秦清越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她在胡说。有我在,不会有事。”

“我的命很硬的。”

龙尾似乎缠得更紧了一些,秦清越面无表情地随着敖霜一起下沉,前往龙宫之内。

她心知肚明,自己对不起姜淮,要带着他进险境,不知道能不能一起活着出来。

可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决不许相公离开自己,落到别人的手里。

哪怕是死在一起。

敖霜这才注意到被龙尾牢牢圈在玄甲女子怀中的姜淮:

“这是谁?”

“我相公,随我一起进秘境。”秦清越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那稚嫩的小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粉嫩的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一个圆形,碧玉般的龙瞳在姜淮脸上逡巡,最终化作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龙族特有高傲的悲悯。

“他?”

敖霜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清脆,却掩不住那份居高临下的惋惜。

“随你进那地方?啧...”她没说完,只是摇摇小脑袋,龙尾尖惋惜地摆了摆。

多可怜的男人,不久之后就看不见他了吧?

待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免不了一死的结局,何况还一起进入这秘境。

“祝你好运吧,秦清越。”

‘还有.......这位不知名的倒霉相公。’

秦清越闻言,搂着姜淮的手臂骤然收紧,几乎要将他嵌进冰冷的玄甲里。

她没有看敖霜,只是从紧抿的薄唇间,冷冷吐出两个字: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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