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天幕渗出病态微光,庭院积水倒映着扭曲的旅社轮廓。

稽查员滴落的沥青已凝固成克苏鲁之眼浮雕,硫磺味被潮湿的铁腥取代。

怀表在云书简掌心震动,齿轮锈斑如血管般蔓延至表壳八卦阵边缘。

云书简站在空旷的大堂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冰冷的表壳。

继承了旅社不假,但他其实对如何如何偿还那笔███万█████的天文债务却并不是很明朗。

云书简径直走到前台后面。

他找到登记簿。

里面只有一个名字。海瑟薇 七月八日

这似乎是之前就预约好的,旅社的格式化并未取消他的行程。

​既然继承了旅社,那就开门,接客。​​

​就这么简单。​​

他拿起柜台上一支羽毛笔。

他找到墨水瓶,里面是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暗红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他蘸了蘸,在登记簿新的一页顶端,工整地写下今天的日期。

​刚放下笔——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旅社外面传来,还不待云书简出门。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烈的硫磺焦臭,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入大堂,瞬间驱散了清晨的湿冷。

烟尘与硫磺云中,一道大概170、充满压迫感的身影踏着破碎的门板走了进来。

逆鳞闪烁着不祥赤红光芒的龙尾。来人——一位身披残破黑袍的女性——显露出真容。兜帽下,一双燃烧着熔金般色泽的竖瞳锁定了云书简,狂暴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她自硫磺云雾中踏出,破碎的石板在她脚下熔为赤红印记。残破黑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形曲线,每一寸都燃烧着野性的火焰。

一张糅合了神性与妖异的脸庞。肌肤是烈日炙烤后的健康肤色,光滑紧致。

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如浸血的玫瑰,唇角天然微扬,噙着一抹睥睨又危险的弧度。

最夺魂的是那双眼睛——熔金色的竖瞳,如同熔炉核心流淌的液态黄金,边缘晕染着赤铜色光晕,瞳孔深处细密的炼金符文如星轨流转,看人时带着穿透灵魂的炽热与审视。

“新来的?”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烧红的金属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溅落着无形的火星。“管事的呢?老板躲哪去了?”

云书简放下羽毛笔,迎上那双熔金的竖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刚刚打开的登记簿往前推了推,手指点了点空白处。

“死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陈述天气,“现在,我是老板。住宿还是用餐?麻烦登记一下。”

熔金的竖瞳猛地收缩了一下,边缘的赤铜光晕骤然炽亮!狂暴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将前台上的灰尘和纸屑吹飞!

“死了?”她的声音拔高,那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变得更加刺耳,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那个老板…死了?!”

她踏前一步,覆盖着暗红细鳞的长腿踩在熔化的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云书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前的发丝被烤得微微卷曲。那条燃烧着熔金火焰的龙尾烦躁地在地面上抽打,每一次都留下更深更宽的焦黑裂痕。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甲是锐利的暗金色,轻轻敲了敲柜台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随着她的动作,云书简注意到她锁骨中央那枚暗金色的逆鳞,一道狰狞的黑色裂痕贯穿其中,裂缝边缘渗出点点暗红的血珠,如同泣血的宝石,脆弱又妖艳。

“那…东西喃?”她抬起眼,熔金的竖瞳直直看向云书简,“他答应我的‘钥匙’,今天要给我的。莫跟我说人死了,东西也跟到飞了?”

云书简能感觉到空气的温度在无声地升高,那股混合着硫磺和辛辣香料的气息变得浓郁起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暖意。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怀表上。

“我不知道什么钥匙。”他实话实说,“他留下的只有这间旅社,还有一堆麻烦。”

“麻烦?”她轻轻哼笑一声,那声音带着点鼻腔共鸣,慵懒又有点嘲弄。

她微微俯身,靠近云书简,熔金的竖瞳近距离凝视着他,那股奇异的暖意和压迫感更加强烈。

“小老板儿,你怕是还不晓得啥子叫真正的‘麻烦’。”

她用那暗金色的指甲,轻轻点了点自己锁骨中央那道泣血的逆鳞裂痕。

“看到没得?这个,就是麻烦。那个老板儿拍胸口说今天给我解决,现在人没了,东西也没得了。你说…这个麻烦,现在该找哪个呢?”

她直起身,双手抱胸,丝绒长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和那枚刺眼的逆鳞。

她歪着头,熔金的竖瞳里闪烁着精明又危险的光芒,唇角重新勾起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拖得长长的,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牙尖”

“他欠我的‘钥匙’…小老板儿,你看,是不是该你…想办法给我解决了喃?”

云书简的目光在她带刺的尾音和那枚泣血逆鳞之间逡巡。

空气中灼人的热浪和那愈发浓郁的硫磺混合着甜腻香料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他放在柜台下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冰冷的表壳。

指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如蔓生血管般侵蚀向八卦阵边缘的锈斑,此刻正随着眼前龙娘升腾的怒火而轻微搏动、发热。

“解决办法…”云书简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没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人融化的压迫感。

“总要让我知道,‘钥匙’是什么,还有…”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怀表就在那单薄衣衫下固执地震颤着,“你真正需要解决的‘麻烦’,是不是仅仅只是它?”他的目光锐利,直指那道狰狞的黑色裂痕。

“牙尖嘴利?”她轻笑一声,但那笑意丝毫未达熔金的竖瞳深处,反而让那瞳孔边缘的符文流转得更加急促,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

“钥匙,就是能锁住我锁骨这的东西!那个老板答应过,今天给我!”她的语速加快,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暗红龙尾再次重重拍下。

“咔嚓”一声,一块厚实的石地板应声粉碎,碎石带着熔融状态的金红边缘四溅开来!

“至于麻烦?”她猛地俯身,那张糅合了神性与妖异、此刻却被怒火点燃的绝美脸庞几乎凑到云书简眼前,灼热的呼吸带着硫磺的辛辣喷在他脸上。

“这个伤每分每秒都在啃噬我的力量!让老娘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望!它不但在泄露我的力量本源…”

她压低了声音,熔金竖瞳危险地眯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砸在地上。

“还会引来一些‘小虫子’,闻到味儿就会像食腐的鬣狗一样扑上来!这就是最大的麻烦!懂了吗?小!老!板!儿!”

随着她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的硫磺云雾骤然翻腾!

几条由纯粹浓缩的熔金岩浆构成的触手,再次从那沸腾的空气中具现化出来,如同愤怒的毒蛇,昂首怒视着云书简,散发出的恐怖高温让柜台上的羽毛笔笔尖瞬间焦黑卷曲,登记簿的边缘也冒出缕缕青烟。

它们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连同整个前台一同吞噬、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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