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站在公爵府门前,亚理莎却感觉到一股陌生,她停住了脚步,不愿意再往前走,罗素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也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笑着鼓励道:“不是要去见你母亲吗?”
那一声母亲,像是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荡开了亚理莎心中的踌躇。
她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灌入胸腔,冲淡了一丝紧张。
随即,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咬了咬下唇,重新抬起穿着黑色小皮鞋的脚,坚定地向前迈去。
白色的百褶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荡漾,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纯白的丝袜更衬得双腿笔直。眼前的少女美丽动人,优雅淑静,只是,不像亚厦·斯卡兰特。
两人站在门前,早已等候许久的凯西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他对亚理莎弓着身道:“实在对不起,亚厦少爷,当时我真的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
亚理莎看着他,默默地摆了摆手:“都过去了。我妈呢?”
“夫人自从几天前知道你失踪以后,就一直撑着不愿意再次昏睡过去,总想等着你的消息。现在身体已经非常差了。”凯西管家连忙道。
亚理莎抬头看了一眼罗素,顿时知道罗素早就联系过她家里了。
罗素低头看她,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亚理莎不再拘束,她一路小跑,越过了站在门口迎接的所有佣人,朝着她母亲所在的密室跑去。
凯西管家看着亚理莎这副熟悉公爵府的样子,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猜忌也消失,真的相信了亚理莎就是亚厦。
亚理莎推开密室的门,房间里,光线有些昏黄,壁炉里只有微弱的余烬闪烁着暗红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道,间或有几声压抑的低咳,一位容貌秀丽的贵夫人正斜斜地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名的故事书,正慢慢翻阅着。
听到亚理莎推开门的声音,她微微抬头,映入亚理莎眼中的,是已经极度消瘦的身影,本就被重病缠身的身体看上去更加的虚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贵夫人有着一头好看的金发,是原先亚厦金发的来源,只是此时没有怎么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她看着亚理莎许久,才轻声呼唤道:“是你吗?亚厦。”
“妈!!”这一刻,亚理莎终于是忍不住,冲了过去,搂住了她母亲,放声大哭起来。
凯瑟琳轻轻抚摸着亚理莎的背,有些感慨:“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
“嗯。”亚理莎缩在凯瑟琳的怀中,把脸埋在凯瑟琳的怀里,没有多说什么。
平静下来后,依偎在母亲怀里的亚理莎,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这一年的离奇经历。她迟疑了一下,握紧了母亲冰凉的手:“妈,我现在,叫亚理莎了。亚理莎·思嘉特。”
这是她新生的名字,是她对自己身份的理解和宣告。
凯瑟琳静静地听着,眼神温柔如水,始终落在女儿的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当听到亚理莎说出新名字时,她的唇边缓缓漾开一抹欣慰而柔和的微笑,手指轻轻拂开亚理莎脸侧的一缕发丝:“名字很好听……很适合现在的你。”
她顿了顿,带着柔柔的微笑,注视着自己的孩子:“看得出来,亚厦。亚理莎你成长了不少,我一开始还很担心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现在我倒是不担心了。”
“说。。说什么呢。”亚理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
凯瑟琳伸手,轻轻点了点亚理莎的鼻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天天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凯西都把那些事情告诉我了。”
“啧。该死的,他把这些东西跟你说干嘛。”亚理莎嘟着嘴不满道。
“自己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凯瑟琳笑道,随即轻轻咳嗽了两声。
亚理莎连忙轻拍她的背后帮她顺顺气道:“妈,你要不还是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我现在过的很好,不用担心我。”
凯瑟琳好不容易缓过气,她侧过脸,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个经历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孩子,看着那眼中极力隐藏却依旧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依恋。
最终,所有的感慨化作一声悠长又疲惫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抬起那枯瘦得惊人的手臂,再次温柔地将亚理莎轻轻搂进怀里,将苍白的脸颊贴着女儿光洁柔软的白发,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孩子。”
亚理莎只感觉自己内心充斥着一股满足感,她也回抱住了凯瑟琳,母女俩没有言语。
“别怪你父亲,他政敌多,不认你也是保护你。”凯瑟琳突然补充道。
亚理莎撇了撇嘴,没有应声。
对于父亲那些复杂的心思和冰冷的政治考量,她依旧不以为然。
但现在,不是顶撞母亲争辩这些的时候。
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母亲单薄的身躯,在她颈窝处轻轻蹭了蹭,闷闷地低语:“……知道了。”
此时,罗素在仆人们的带领下慢慢走到了密室外,他轻轻敲了敲门道:“凯瑟琳女士?”
凯瑟琳和亚理莎分开拥抱,她轻声道:“是罗素神官吧,请进。”
门应声被推开,罗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晕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相依相偎的母女身上,温和的脸上掠过一丝歉意,抬手轻咳了一声,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看来是我打扰到二位了?”
“没有没有。”凯瑟琳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罗素。
亚理莎此刻却像只护食的小猫,不满的情绪还残留在脸上。
她缩回母亲的臂弯,毫不客气地朝罗素飞了一记眼刀,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就是打扰到她了!
凯瑟琳将女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听亚理莎说,这一路上,多亏有罗素神官你的照料和指导。她一个女孩子,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能平安回到我身边,你是我们家族的大恩人。神官先生年轻有为,真是难得。”
“哦?”罗素笑着看向亚理莎道,“她居然肯乖乖告诉您实情?”
亚理莎连忙对罗素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头抱住了凯瑟琳。
凯瑟琳笑道:“估计还是删减了不少吧。”
两人微微一笑,凯瑟琳道:“神官先生,您婚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