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央那张洗得有些发白的陈旧沙发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她身上裹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但那深色的布料早已被不断渗出的新鲜血液所浸透,甚至还在沙发的边缘汇聚、滴落下来,在泛黄的地板上形成一小滩令人心惊的暗红色血泊。
借着窗外那轮残月投下的微弱清冷月光,林杳杳依稀能辨认出,沙发上那个命悬一线的女孩,正是协会三令五申,让她们小队务必留心警惕的、那个神秘的黑色魔法少女——零!
为什么重伤的她会被乌洛波罗斯的干部带来!?
而修罗在将她拉到沙发旁后,便立刻松开了那只桎梏着她手腕的、如同铁钳般的巨大手掌,林杳杳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出了那枚翠色水晶。
【慈悲之叶,推入,装填!】
翠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温柔而坚韧的魔法少女常磐绿出现在了原地。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想要立刻通过队员之间独有的联系链路紧急呼叫自己的队友前来支援。
但修罗只是死死地盯着沙发上零那张因为失血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毫无血色的少女面容,覆盖着狰狞面甲的头部微微低下。从那冰冷的、充满了杀伐之气的铠甲之中,传来了一声近乎哀求的、沙哑的低语:
“——拜托了,救救她。”
那声音沉重、嘶哑,仿佛是被钝刃的锈刀反复划破了声带,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林杳杳甚至能从中清晰地读到,那些她从未在任何一位乌洛波罗斯组织的战斗员身上感受过的情感——恐惧、悲伤、绝望,以及……哀求。
她准备呼叫队友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由得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明明散发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此刻却又感觉无比脆弱无助的修罗,又看了看沙发上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的零,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的翠绿色眼眸中闪过肉眼可见的挣扎。
最终,救死扶伤的慈悲本能还是压倒了一切担忧,少女深吸一口气,伸出那双白皙纤细的双手,轻轻地贴在了零冰冷的小腹之上。柔和而精纯的治愈魔力从她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沁入零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致命伤口之中。
林枫看着那代表着生命与治愈的翠色光芒缓慢滋润着零苍白破碎的身体,心中那块悬了整晚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巨石,终于稍稍放下了些许。
“……多谢。”修罗低低地道出了一句感谢,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是发自肺腑。
此时,面甲内的通讯界面,林枫看到星野绮罗罗给自己和阿承发来的消息,问他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尤其是对阿承,这两人似乎互相都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那位大小姐也没有保留,向东方承直言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到可怕的魔力出现在了东城的废弃居民区,让他远离。
“别谢太早!”常磐绿的声音骤然拔高,混杂着惊讶与痛苦,“她的伤太重了,伤她的那家伙……留下的魔力,在蚕食我的治愈魔法——我的魔力……不够用!”
豆大的汗珠从常磐绿光洁的额角不断渗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素雅的五官因为竭力维持治愈魔法而微微扭曲。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根本无法撑到将零的伤口完全治愈。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治愈的绿光还有十几秒就要黯淡下去的时候,修罗突然抓住了她的右手。常磐绿心中一惊,刚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动着,按在了修罗那狰狞胸甲中央,一块散发着幽幽红光的棱形水晶之上。
“用我的。”
“你疯了吗?!你是乌洛波罗斯的人!你的魔力——”常磐绿失声惊呼,她下意识地就想将手抽回,如果把光与暗的魔力强行融合,轻则魔力紊乱,重则可能会对施术者和被治疗者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这可是她们加入魔法少女协会时,上的第一堂、也是最重要的一堂理论课。
话音未落,林杳杳却从体内一阵悸动。一股温暖、纯净、强大的魔力,从她掌下那枚核心之中汹涌喷涌,如潮水般涌入她的体内。
常磐绿的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这种精纯而磅礴的魔力,甚至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位魔法少女的魔力都要纯粹,完全不应该是属于乌洛波罗斯成员所能拥有的!
“这不是……邪能?”
“别管那么多。”修罗闭上眼,像是放弃了防备,只任凭魔力汩汩涌入常磐绿的体内。
她的身体剧烈一颤,却没有再次抗拒。救人优先,其他一切可以等等再说,有了这股源源不断、浩瀚如海的魔力支撑,她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调动自身能使用的最高阶治愈法术。
翠绿色的光芒愈发浓郁,如同滋养生命的甘泉,缓慢地修复着零身体内外那些恐怖的创伤。断裂的骨骼在魔力的牵引下缓缓愈合,撕裂的肌肉组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冰冷的手指渐渐回温,苍白的嘴唇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
时间在生命的奇迹中缓缓流淌,女孩的指尖依旧按在修罗的胸甲之上,闪耀的翠光从未停止,修罗则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他连眨眼都不敢,生怕自己的疏忽让零的生命凋零。
终于,当最后一道狰狞的裂口被绿光封合,零的呼吸重新平稳地起伏时,常磐绿收回了手,整个人也像被抽空了最后一丝气力般踉跄着后退。
庞大的魔力耗尽,林杳杳身上的战斗服化作碎光散去,她重新变回了那个穿着朴素睡衣、看起来有些柔弱的普通女高中生,此刻的林杳杳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地。
而一只覆盖着金属的手臂准确无误地伸出,将她稳稳托住。修罗小心地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轻轻将那仍未苏醒、但气色已有显著恢复的黑色魔法少女连同披风一并打横抱起。
“我欠你一个人情,常磐绿,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完,修罗不再停留,抱着怀中那具娇小而柔软的身体,身影一闪,便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林杳杳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以及沙发上那片已经干涸发黑的、刺目惊心的血迹,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乌洛波罗斯的干部深夜抱着黑色的魔法少女零闯入她家,让她帮忙救零,还贡献了纯粹的过分的魔力资源……林杳杳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从哪一点开始质疑。
她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清晰的痛感传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疲倦的少女呆坐在椅子上许久,望向沙发上那片几乎凝固的血迹,猛地清醒:
“糟了!”
她整个人跳起来,踉踉跄跄冲向厨房。
“这沙发上的血迹要是不擦掉,明天早上弟弟妹妹看到了还不得以为我杀人了?!!”
……
当星野绮罗罗看到那张东方承发来的照片时,她才算是心安了不少。
【刚才手机没电了,现在才充上电,放心,已经和狗大户到家了】还附了张他与林枫的合影。
不过她也不会知道,这张照片其实是林枫在抱着刚刚治愈完还在昏迷的零飞回公寓的路上,抽出几秒的时间,用修罗装甲内置的智能体随手PS出来发过去的。
在飞回林枫公寓的途中,零身上闪过一股林枫熟悉的黑色光华,在光芒的包裹中,魔法少女零变回了他熟悉的,名为东方承的少年。
但也仅仅只是理论上的“少年”了。
那件宽大色披风在他此刻的肩上,显得异常的空荡。林枫抱在怀里的这具身体,触感、重量、以及那玲珑有致的曲线,已经几乎与一个真正的、发育良好的女孩子无异,皮肤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瓷,五官的线条也柔和得过分,那曾经带着几分少年英气的身体轮廓,也早已变得纤细而圆润。
现在的阿承,从外表上看,已经与一个身材娇小的美少女别无二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