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四人分别是从六品临邱制造局督办李少泉、从六品京都同文馆教习张香严、正七品秘书监校书尹左朴存和正七品秘书监邸报馆总编曾伯涵。
在这里特意给搞不清楚临邱官制的各位用联合国际那边的制度翻译一下,以上四人担任的职务分别为工业部副部长、外交部翻译司副司长、国家出版署署长和国家新闻署署长。
这四位再加上西学派的领衔人物林源在西学派的内部圈子中有个名号叫“维新五杰”,属于是站在西学派金字塔塔尖上的那一小撮人,不仅平日里过从甚密,互相之间也是真的志同道合,在没当官之前就多有合作,如今个个都是官身自然要抱团取暖。
不过正所谓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哪怕是在刚刚冒头的西学派之中,其实也是有派别之分的。
林源在制造局那边的副手李少泉出自京都大世家李家,父亲乃是当朝鸿庐寺正卿(职权相当于外交部部长)从三品。他的处境跟林源非常类似,早年因为母系出身低微不受家族重视遭到兄弟排挤走不通传统的科举之路,却又不甘心自己这一身才华就这么付诸东流,于是在西方阵营渐渐兴起时愤而投身西学派,从此和林源这位西学第一人结下深厚友谊。
林源在同文馆的副手张香严并非京都人,他的父亲官拜临邱国安隆府知府,家里是在安隆当地扎根几百年的地方世家,而安隆府与沧澜国北部边疆只有一山之隔,不仅平日里跟沧澜那边贸易往来密切,两国爆发战事也是首当其冲。
从这两人的出身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家族不是主管外交口的就是扎根边疆了解外务,开眼看世界自然会比旁人要更早一些,对于西方阵营的强盛与可怕更是印象深刻。
所以在普遍以“维新救国”为主体思想的西学派中,李少泉和张香严都是主张尽量避免跟西方发生直接冲突的“缓和派”。当然这两人并不是什么投降派,他们认为眼下以临邱国的国力根本就不是西方阵营的对手,必须先“师夷长技实业兴国”增强临邱国的国力,当整个国家在西学派的主导之下追上了世界发展大潮流的时候,才是东方阵营跟西方阵营撕破脸皮争霸大陆的时候。
相比之下,别看左朴存和曾伯涵都被安排进了秘书监里面当文化口的官员,这两位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武将出身。
左朴存的叔父曾经官居从二品兵部左侍郎(职权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左朴存本人则是因为年少聪颖文武兼备早早就被叔父内定为家族的继承者培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左朴存迟早能在兵部里混个侍郎级别的高官,当然不出意外地很快事情就出了意外,这场变故还跟洛清流有直接关系。
作为兵部的二把手人物,左朴存的叔父经常被兵部尚书外派到各地代表兵部的脸面,这既是上峰的重视也是对他的忌惮,最终这份外派工作更是直接要了他那位叔父的老命。
时间拉回到沧澜王逃出国都跟随顾家逃往北方另立中央的时候,东方六国为了阻止洛清流全面控制沧澜都派出了干涉军帮沧澜王和顾家打内战,左朴存那位倒霉催的叔父便再次作为兵部的代表加入临邱国干涉军成为这支部队的监军和观察员,虽然无法直接指挥部队作战,却有着在外节制将领的权力。
如果干涉军打赢了,那位叔父自然能跟着混到一笔战功,偏偏干涉军在西方武装起来的洛家军面前屡战屡败,后来更是出了草原汗国南下北原差点把这国家给亡了的大岔子,为了保住北原临邱国也不得不撤回干涉军准备北上。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那位叔父不知道是过于尽职尽责还是想做做样子在将领们面前卖个好,竟然没有跟随第一拨撤退回国的士兵而是以“自己是监军”为理由留在了殿后部队里,然后就在追击的洛家军一场伏击中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榴弹直接命中炸了个尸骨无存成为六国干涉军中阵亡的最高级别官员。
得知从小爱护自己的叔父惨死战场,左朴存悲痛欲绝好几次昏厥过去,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之后便深深地恨上了洛清流和在背后支持洛清流的西方阵营,并对神明发下毒誓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为叔父报仇雪恨粉碎仇敌。
好在文武兼备的左朴存不是什么热血冲头的莽撞人,他没有急着参军报仇而是潜心研究起了西方阵营的军事军备,这时候左朴存才意识到东方阵营和西方阵营在军事、生产、教育等方面差距是如此之大,也是同时他结实了林源这位西学第一人,双方从此结为好友。
至于最后一位曾伯涵则是维新五杰中出身最低的,他的父亲甚至没在临邱当过官只是京都的一介地主,不过因为财力充沛善于经营产业众多被京都人送了个诨号叫“曾半城”,意思是曾家手里的田产如此广阔以至于半个京都都是他的产业。
当然这话在很大程度上有夸张成分,曾家如果真那么富裕京都里的大世家们早就对着这头肥羊下手了。之所以曾家被传说产业众多是因为他们的真实身份更接近于那些京都世家的“业务经理人”,很多大世家为了不引起国君的注意便将自家不方便公开的产业交给善于经营的曾家托管,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低调地享受这些产业的好处,而曾家只是在其中赚个辛苦钱。
可想而知这样的角色让曾家上下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成了谁的眼中钉肉中刺。于是曾家家主开始积极地将子弟送入官场想要让家族成为京都新崛起的世家,可这个圈子哪儿是那么容易被混进去的?
曾家几次花了大价钱的努力最终都只拿到几个八九品的芝麻小官,终于意识到那些大世家在糊弄自己的曾家家主一咬牙一跺脚将自己唯一的嫡子送进军队参加了沧澜干涉军,心想着文官的路子走不通咱靠战功上位总行吧?
然而曾家家主完全低估了沧澜战线上的惨烈,只是个底层小军官的曾伯涵不仅好几次差点没了性命,更是因为直面洛家军的猛烈炮火患上了PTSD和受迫害妄想症,归国复员之后总觉得临邱危在旦夕,只有让临邱的军队都用上能够与西方匹敌的枪炮才能护卫家国安泰。
某种程度上曾伯涵的这种臆想也算是歪打正着,因为西方三巨头那边是真的一点都没打算放过主动挑起事端的东方诸国,要不是知识圣殿从中作梗放出52号病毒导致战线暂时停滞,说不定战火早就席卷到临邱家门口了。
无论如何,心中已经有了魔障的曾伯涵回国之后就开始调动家族的资源研究起怎么改良军备,觉得是自己的安排害了儿子的曾家主心中有愧也全力支持儿子的研究,大量的资源投入再加上曾伯涵在战场上有着第一手的战争经验和缴获,一来二去还真让他捣鼓出来不少成果,也是这时曾伯涵走入了西学派的视线。
因为极端仇视西方阵营,左朴存和曾伯涵都是西学派中的“激进派”,这两人主张“强国先强军”,只有先挺过了眼下的战争威胁给国家争取到足够的战略空间,临邱才有时间慢慢搞什么改革,哪怕为此稍微“苦一苦百姓”也是“可以承担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