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镇的太阳刚爬过黑风滩的沙丘,就已经烫得能煎鸡蛋,他睁开眼就看见屋顶的破洞漏下一束光,照在地上那只空了的水囊上,囊皮皱巴巴的,像张被晒脱了水的老脸。
“渴……”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疼——昨天堆石墙堵沙狼时被撞了一膀子,现在抬胳膊都费劲。旁边草堆里传来呼噜声,赵虎四仰八叉地躺着,嘴角还挂着口水,手里攥着半截啃剩的沙狼腿骨,那骨头被嘬得比狗舔过还干净。
这货昨天居然给了自己三颗信仰值。林默摸着胳膊上的淤青,忍不住啧了一声。系统面板在脑海里闪了闪:【当前信仰值:18点。信徒状态:赵虎(中立,3/100),张婶(敌视,-5/100),小石头等孩童(崇拜,1/100),村民(敬佩,5/100)】。
才18点,离下一个小目标100点还远着呢。他正琢磨着怎么再搞点“神迹”赚信仰值,院门外突然炸开一嗓子,差点把房梁上的土坷垃震下来。
“没水了!缸底都能养泥鳅了!”是张婶的大嗓门,“赵虎!你个懒驴打滚的,昨天说去山涧挑水,挑到狗肚子里去了?”
赵虎猛地坐起来,嘴里的骨头“哐当”掉地上:“嚎啥!山涧那泉眼快干了,就剩个泥坑,挑回来也得沉淀半天,够谁喝?”
“那咋办?总不能等着渴死!”张婶的声音更近了,接着是“哐当哐当”挪水缸的动静,“小石头昨天就没喝水,今天嘴唇都裂了,再这么下去,不等沙狼来,咱先成肉干了!”
林默心里一动。他昨天堆石墙时就注意到,镇子后头那片山坳里有潮气,说不定藏着山涧水,只是被沙丘挡住了。他挣扎着爬起来,趿拉着那双快磨穿的草鞋往外走,刚到院门口,就见张婶正叉着腰跟赵虎对峙,她手里还拎着个破瓢,瓢底沾着点浑浊的泥汤子。
“张婶,赵哥,”林默咳了两声,“我知道哪有水,还不用挑。”
张婶扭头瞪他,三角眼吊得老高:“你个城里来的细皮嫩肉,知道个屁!前儿个编狼崽招雨的瞎话哄小孩,挨揍没挨够?”她手里的破瓢往前一杵,差点戳到林默鼻子上,“再敢糊弄人,我把你那身花里胡哨的褂子扒下来喂沙狼!”
赵虎皱着眉拉了张婶一把:“让他说说。”他瞥了林默一眼,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敌意,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这小子昨天指挥堆墙,倒真顶用。”
“顶用?我看是顶风臭十里!”张婶撇着嘴,却没再拦着。
林默忍着笑,指了指镇子后头的山坳:“那山涧水没干,就是被沙丘挡在了石头缝里。咱不用挑,让水自己‘走’过来。”
“自己走?”赵虎摸了摸后脑勺,“水又没长腿。”
“它不用长腿,有根管子就行。”林默蹲下身,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找根空心的芦苇杆,或者掏空的木管子,一头插进山涧的水里,另一头放在咱镇子的水缸里,高低差够了,水就能自己流过来。”
他一边画一边解释虹吸原理,说水这东西“恋家”,见着低处的坑就想往里跳,只要管子里没空气捣乱,能一路跳三里地。张婶听得直撇嘴,赵虎却盯着地上的画,眉头越皱越紧。
“你是说……让水往高处爬?”赵虎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点匪夷所思,“老辈子说水往低处流,你这是要逆天?”
“不是往高处爬,是借个力。”林默拍掉手上的土,“找根长管子,我演示给你们看。”
张婶抱着胳膊冷笑:“我看你是渴疯了!要是弄不来水,今天就让你尝尝被扔去喂沙狼的滋味!”
这话刚落,就见小石头领着几个半大孩子跑过来,手里攥着各式各样的“管子”——有掏空的甘草杆,有捡来的破竹筒,还有个孩子举着根被虫蛀空的树枝,枝桠还没掰干净,活像根长了毛的拐杖。
“林大哥,管子!”小石头仰着晒得黝黑的脸,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豁牙,“我听你说要管子,就跟二柱子他们找了这些!”
林默看着那堆“歪瓜裂枣”,嘴角抽了抽。甘草杆太细,还没手指头粗;破竹筒裂了道缝,漏水是肯定的;那虫蛀的树枝更别提了,洞里全是虫屎,这要是吸进水,怕不是得喝一肚子高蛋白。
“这些……不太够用。”林默挠了挠头,正发愁呢,赵虎突然站起身,往镇子边缘的破柴房走,回来时扛着根碗口粗的竹管,管身上虽然有几个小坑,却没裂大口子。
“前年商队留下的,说是装茶叶用的,够长不?”赵虎把竹管往地上一戳,“山涧离镇子差不多两里地,高低差……你刚才说的那啥‘力’,够不够?”
林默眼睛一亮:“够!太够了!”他扛起竹管就往山坳跑,赵虎扛着把石斧跟在后头,小石头他们举着短管子,像群小尾巴似的追着,张婶嘴上骂骂咧咧,脚却诚实地跟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个空水桶。
山坳里果然藏着股细流,水流从一块巨石底下渗出来,积成个半米宽的水洼,水洼边的泥都被踩硬了,显然之前有人来这取水。只是水洼太浅,刚没过脚踝,再往深处挖就全是沙子,根本存不住水。
“就这?”张婶扒着石头往下看,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水还不够喂鸡的,你要能让它流到镇子,我把这石头吃了!”
林默没理她,指挥赵虎把竹管的一头插进水里,自己扛着另一头往镇子走。竹管太长,中间得有人托着,小石头他们立马抢着帮忙,几个孩子踮着脚抬着管子,脸憋得通红,嘴里还喊着号子:“嘿哟!水来喽!嘿哟!喝饱喽!”
张婶跟在旁边,一会儿嫌孩子抬得太高,一会儿骂林默走得太快,活像个监工头,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竹管,连眨眼都舍不得。
到了镇子中心的大水缸旁,林默让赵虎把竹管的这头往下摁,管口离缸底只剩半尺。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竹管的口子猛吸了一大口——一股子土腥味混着草叶味直冲喉咙,他差点没把昨天吃的沙狼肉吐出来。
“使劲!再使劲!”赵虎在旁边喊。
林默脸都憋紫了,正吸得眼冒金星,突然感觉管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滴浑浊的水珠从管口滴了下来,“啪嗒”砸在缸底的泥上。
“动了动了!”小石头尖叫起来,“水动了!”
林默眼睛一亮,赶紧又吸了两口,这次不用他使劲,管子里突然“咕噜”一声,一股细流顺着竹管涌了出来,刚开始还带着泥沙,流了几下就渐渐变清,哗啦啦地淌进缸里,溅起一圈圈水花。
“真……真流过来了!”赵虎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摸水流,手被溅湿了还不敢信,又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嘬了嘬,“是水!真是水!”
张婶站在水缸边,看着那股不断涌出来的清水,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劲儿全没了,她伸手接了点水,愣了半天,突然扭头瞪林默:“你……你这是耍的啥妖法?”
林默刚松了口气,一听这话差点呛着:“不是妖法,是……是‘过山龙’。”他顺嘴胡诌,“老辈子传下来的法子,让水顺着管子爬山,比人挑着省力。”
“过山龙?”张婶嘀咕着这名字,突然往镇子口跑,边跑边喊,“都来瞧啊!林小子弄来‘过山龙’了!水缸里有水了!”
没一会儿,镇子里的人全涌了过来,男人们围着竹管啧啧称奇,女人们赶紧回家拿水桶,孩子们围着水缸蹦蹦跳跳,比过年还热闹。有个老头拄着拐杖挤到前面,对着竹管作揖:“山神显灵了!这是山神送水来啦!”
林默正想解释,脑海里突然“叮”一声:【检测到群体性正面情绪(感激+好奇),信仰值+15!当前总信仰值:33点!】
他心里乐开了花,这比昨天堆石墙赚得还多。正美滋滋地想着,胳膊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回头一看,张婶手里捧着个黄澄澄的窝头,硬塞进他手里。
“拿着。”她别过脸,声音有点不自在,“看你昨天堆墙累着了,补补。”
林默看着手里的窝头,热乎乎的,还带着点麦香——在这缺粮的石镇,白面窝头可是金贵东西。他刚想说谢谢,就见张婶突然“哎呀”一声跳开,原来竹管的接头处没绑紧,溅了她一脸水。
“你这破管子!”张婶抹着脸上的水,眼睛却瞪着林默,嘴角却偷偷往上翘,“下次再弄这‘过山龙’,记得把管子扎紧点!”
林默看着她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阳光透过竹管里流淌的水,在地上映出一道晃动的光斑,像条跳动的银蛇。赵虎蹲在水缸边,用瓢舀起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瓢,抹了把嘴,看向林默的眼神里,终于没了之前的敌意。
小石头举着个破碗,接了半碗水,小心翼翼地递到林默面前:“林大哥,你喝。”碗沿豁了个口,水里还飘着点草沫子,可林默接过来,喝得比蜜还甜。
他知道,这口带着草沫子的水,不仅解了石镇的渴,也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真正站稳了第一脚。至于那个被喷了一脸水的张婶?林默瞥了眼她偷偷往自己草房方向瞅的背影,心里琢磨着,下次弄点红糖,给她冲碗糖水——说不定,就能把那负5的信仰值,给扭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