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下田像放炮!
秧苗飞,泥巴飙,
田埂垮得像烂桥!
王老伯,捶胸吼:
“我的田!我的秧!
化生子!讨债鬼!
稀巴烂!全泡汤!”
——青木村·田农咆哮
嘎吱……嘎吱……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雪雨晴细瘦的手腕和脚踝,随着牛车在乡间土路上的每一次颠簸,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蜷缩在铺着干草的简陋车板上,银白色的蓬松卷发沾满了泥点,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
那双金色的眼眸低垂着,映着车板粗糙的木纹,里面盛满了未散的惊惶和巨大的委屈。
李大娘身上的泥水,王大妈泣血的控诉,还有那只被燎秃了毛、浇成落汤鸡、用惊恐小眼睛盯着他的芦花公鸡……
一幕幕混乱的画面在他懵懂的脑海里翻腾。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只是想靠近温暖,想吃东西,不想被啄,最后会变成那样。
啪嗒!
一滴冰冷的露水从路旁摇曳的稻叶尖端坠落,正砸在他裸露的、被麻绳磨红的脚背上。
他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咽。
“冷……”
驾车的村民,一个叫王老蔫的汉子,听到这细微的声响,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头也没回,只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股白气,瓮声瓮气地嘟囔:
“冷?忍着!没把你直接丢山里喂狼,算你命大!祸害完李家王家,还想舒坦?”
牛车继续在清晨湿冷的雾气中前行,吱呀作响,碾过碎石,驶离了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青木村。
路两旁是无垠的水田,青翠的稻苗在晨风中起伏,叶尖挂着晶莹的露珠,一片生机盎然的宁静景象。
但这宁静与车上的雪雨晴格格不入。
他是被驱逐的“异人”,是即将被送往黑石矿洞的“祸害”。
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也带来一丝暖意。
牛车拐下大路,沿着一条更窄的田埂,吱吱呀呀地驶向一片视野开阔的田地。
田地的主人王老伯,正佝偻着腰,在一块田里仔细地剔除杂草。他听到牛车声,直起身,眯起眼望过来。
“老蔫?这么早?车上绑的…是哪个?”
王老伯的声音洪亮,带着老农特有的沙哑。
待牛车走近,看清车上那个被五花大绑、白发银亮、形容狼狈却异常漂亮的少年时,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诧和一丝轻蔑……
“嚯!这细皮嫩肉的……像个唱戏的娃娃?老村长让你送来的?能干田里的活计?莫不是个样子货?”
噗!
王老蔫利落地跳下车,把鞭子插在车辕上,没好气地指了指雪雨晴:
“王老伯,莫看皮相!这可是个‘狠角色’!他是现在青木村有了名的‘白毛祸害’,蓬松松!灶房拆了,水井搞塌了,差点把李寡妇和王嫂子两家都点了,还燎秃了王嫂子家‘大将军’的背毛!老村长发话了,矿洞那边还得等两天,先送你这儿来,铆起力气用!工钱照算!只要管他饭,饿不死就成!省得在村里再惹祸!”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去解雪雨晴脚踝上的绳子,手腕上的却留了一道,绳子另一头塞到王老伯粗糙的大手里。
“喏,绳子牵着点!这伢苕头日脑的,力气又邪乎大,莫让他跑了,也莫让他……再把你这儿也拆了!”
王老蔫的语气半是叮嘱半是警告。
“管饭”
雪雨晴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两个字,金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饿极了的小兽,猛地抬头看向王老伯,喉咙里清晰地滚动出那个字:
“饿!”
王老伯被他这直勾勾、充满渴望的眼神看得一愣,捏着绳头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上下打量着雪雨晴那纤细的胳膊腿,实在难以将他和“拆灶毁井”、“燎秃鸡毛”联系起来。
他撇撇嘴,掂量着手里的麻绳,又看看王老蔫那副“信我没错”的表情,最终,对免费劳力和“管饭”成本的权衡占了上风。
“行吧行吧!”
王老伯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老蔫你回吧,人就搁这儿了。管饭就管饭,几碗糙米饭,老子还供得起!只要真有力气干活就成!”
而此时的王老伯还不知道,自己的田地将受到怎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