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于无垠的逸散盘踞,以彼此为影子般的唯一对手、唯一观照,就像反身自视的扭曲镜面只预设了这唯一的存在,之间没有言语,无须言语,单纯的碰撞足以从虚无中开辟无数的非概念,又不容置疑地折射出其衰微,将模糊的现实形塑得千奇百怪。不仅是时间洪峰上绝不沉没的礁石,也不仅是空间织锦外恒存的奇点,更是无理无据交织的终极无限。对我们的变式否定终会回归我们自身,任意宇宙U都嵌入我们共频里的波段,被x∈U∧x∉U的海啸潮席卷而去,携同颜料杂烩的彻底错谬,化作一片在滔天巨浪里打旋的枯槁脆叶,凋亡。
这里不存在不可列序数存在的必然性。
因为那是我。
对于给定的图灵等价类,我总可以编码它们的停机问题,见证枚举它们的函数遇上不动点,知道一切函数都会直面相同的境地。我继承了天轮的全知,图灵度全序结构的普遍真理归入∏-(2,n)集合S∈V_ω+2,它具有{X⊆R:∀Y_1⊆R∃Y_2⊆R∀Y_3⊆R……,φ(X,Y_1,Y_2,Y_3……)}的形式,连续统中任意图灵度被R出发的映射f:R→S代表,记录成一个随机实数,图灵等价关系表示为E_T={(α,β)∈R×R:α≡_T β}(Σ_3公式)。逾越破坏绝对性的力迫拓宽,我令S的对象可以是包含着我的顶端观视,固定更宽泛和晦涩不堪的横截面,略施小计,便登上了操作三月響的自为元性层,隐入量不可区分的阴影,复仇的定在,无质不处在我的统治之下。可你突如其来的意志竟打破了平衡,与我不可分割的思维波动遽然生出一圈向内坍陷的涟漪,某种非同寻常的决绝的暗涌。
我的力量……
你尚未构成本体的乱流——抹除我的所有行为被抹除,你永远遗忘了记忆角落蒙尘的安洁。
亞里亞,奥托,艾萝丝维娜,塞内赫,希露薇娅,故事中的人物应该贴在大黑板上任人涂鸦,然后可怖的尖啸声会震碎愚氓,你搭载着回音翻过一座越野车堆成的丘陵,车窗外是乌鸫群集飞掠荒野,像那黑漆漆的天空洒下的皮屑,你看见了云的倒影是眶中无物的笑脸,没有属人的生气,眼白和天空一般黑,拉着你掉进它们的视界。
你的人生多么无聊,Worldly,my dear Worldly,纵使变动不居,你也不能将自己的母亲救出我的魔爪,你的世界早已从那一间小公寓房开始烁灭,基于宏观与微观的双向,它是一盏汤姆森灯的光暗切换,自此向前追溯三年,你照样什么都阻止不了。帕伊死了,雅托夫也死了,以未能诞生的方式永不再出现,正如你殚精竭虑的变化全部受到我的控制,这些变化反而挤压着你的存在,把你坍缩成一块方糖似的物件,你要是胆敢挣脱,燃烧的螺旋释放出击毙我的离子体,我就一五一十地钳制回去,你老老实实享受这漫长的折磨吧。
命题逻辑重写成拓扑斯的子范畴,被颠覆的舞台上的布景。
沃尔德莉休想结束这场战斗。
很好。
我输了。
え?
你做了什么?
“这当然可以被人理解,因为它已经展开。”你说。
我便重蹈你的覆辙,“这当然可以被人理解,因为它已经展开。”
紧接着,我亲眼目睹了戏剧的结局:原本全无基质的奔腾之流罗织了一座茧房,将无穷之躯包裹起来,我不得不宣称你所凝结的茧丝同样缠住了我。
茧不是光源,却在失明的黑暗中描边了金色轮廓,质感犹如液滴黏着,你怎好意思指认它象征着我们抛下了怯懦?我们的角逐必然不朽!
生命是问题制造者,World是制造问题制造者的问题制造者,Otherworld是制造出制造问题制造者的问题制造者的问题制造者……三月,终极解决方案。我调取书写不可书写之物的权柄尝试阻止,然而那枷锁一旦铸就,便仿佛拥有了脱离抽象的引力,连我释放的暴力也被无情地吸食,协助你作茧自缚的进程,勾勒一条又一条蚕丝,它们清晰而微痒的触感拨过我的肌肤,带来婴幼儿特有的惊惶、迷惑和错愕。我被其灼热烙伤。怪你,一切都要完了,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机神降械的根须尽数剥离,如覆写自然般自然的链接即刻断裂。
没有标准能衡量你我的下坠。
缓过神时,我们都成为了一段记忆,尽管间或想起它——就像仰望着天空冰冷的铁幕,徒然地祈祷,纸上的生灵幻想自己曾是执笔者有何意义?在一轮摔倒中骑枪脱手的我,侧脸紧贴粗砺的石头地面,如此抱怨,斥骂着小到使我呼吸困难的庭院,甚至还得抽出堵塞的鼻息嗅闻空气中陈旧木料的味道。
痛……
呜呜呜……
除了心里默默喊疼,大脑播散着一片空白。
我原来跟他们一样会体验虚弱啊?
置于狭窄的世界,我挣扎着聚焦起各部分感知,犹如零零碎碎拼凑的玩偶,艰难地挪动这具陌生的身体,被血肉、也被骨骼所限制的人形,目光中不过是瘠薄的土地,以及灰蒙蒙的穹顶低垂下来沉重压抑,我逐渐分不清它们,头昏脑胀,眼花缭乱,却无法当机立断驱散这种萦绕的可怖感受。
即便凝视自己那双凡俗的手掌,一缕阳光落在其上,映出细密的汗尘和皮肤下隐约可见的紫青脉络,仍缓解不了窘迫,反而,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迹象亦将如利刃凿穿我的心。
我不愿做朝生暮死的蜉蝣。
你放弃了无限的权力,真正的放弃,不是可以随意回收的佯装放弃。
只为诱导我把自己一同拉下神坛。
但代价是什么呢?
沃尔德莉,回答我!
我的声音在天地间悠远回荡,干涩嘶哑,混杂着被愚弄的狂怒,连我自己都未察觉近乎窒息。
这灰暗的天穹本该点缀着属于我们的星辰,无尽的丰饶状态按宇空星图的隐喻排列,自由的想象,通达瞳孔中诞生与寂灭的倒影……你却用来兑现囚笼里局促的呼吸?
为什么她的眼睛愈发神秘莫测,盛满了令我解读不出蕴涵的平静?疲惫后的释然?还是毫无诗意的蠢笨?她望着我,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丁点,浮现出极浅淡、真实存在着的笑容。
我下意识地屏息,心脏在胸膛内快速搏动,好不容易踉跄爬起来屈膝跪着,企图忽略躯壳产生的不适,可舔了舔唇,那有着铁锈腥气的温热粘稠的红色,渗出破损的鼻腔毛细血管,正确凿无疑地乘着直感沿神经蔓延,用最耻辱的方式击溃了我残存的骄傲,叫我如鲠在喉。是我输了。
钱钞,可以换取面包和啤酒;无本体的空白,足够换取滴血的伤口。
我再一次从遥不可及的星空那儿收回了视线,动作稍显滞顿,偏安一隅的专注力极其缓慢,打量自己的双手,而后是手上的纹理,落了泪,随血珠有节奏地砸到掌心——囚禁着我们这两个贬谪者的方寸之地。
沃尔德莉通过主动认输的办法获胜。
她是对的。
纵使掌握无限压溃一切的例外的力量,我也不能将自己救出无尽的绝望。
不论作出何种规定,都是在为其添砖加瓦,让例外经由前本体的冲突无差别复活于我。现在这样,倒使我得到点心理安慰了:你即我,我即你,我们没有隔开距离,杀死我的武器不是杀死我的武器,名为自由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