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个交代……”
沃尔德莉深知这是伟大的胜利,凶戾的死神再也不能昂起跋扈的头颅,凭其压倒性的力量将矛盾、先验、理念、无限实体本身引入自杀森林,吞噬存在和存在者的交替演进,睁大那亿万双讥诮而眯缝的魔眼,从超绝于托勒密圈层的夜幕投影戏谑之光,而是站在自己斜前下方,表露无能的怒态:
少女挺拔立于道上,身披一袭华丽的紫金和服绣着细密雅致的扬羽蝶图案,左手二指紧并,指腹缓缓拂拭着枪纹,由粗到细——冰冷的锻钢,同她风格迥然不符的一把重器——垂下宽大的袖口与衣摆,侧发被热风拨扫到白皙的脸颊,摆出和脑后长辫如出一辙的轨迹。骑枪顶端的螺旋菱形破甲锥放射着寒芒,不由分说地指向活火,堪称是一柄冻结的闪电,不惧烈焰,依旧吞吐自身凛冽的银辉。
跟三月氏一样锁着眉头警惕,沃尔德莉悬停在庭院中央的半空,三对巨大的羽翼扑动间刮起了灼人的风暴,犁出啪啪作响的焦声,辉煌璀璨的光爆迸发在每一根翎羽之上,拖曳着菲尼克斯般的金红色尾焰,附有熔岩的赤红色调。
“嗡——”
没有预兆,沃尔德莉率先出击,燃烧之躯炼化了她穿行过的路径,往魔女的立足之地,携带焚尽万物的威势如陨星激坠而下,右手五指合聚成手刀,曲肘收至颈边蓄力以横砍出大范围的弧线,“唰”的一声平铺为恐怖的高温扇形。
就在那毁灭的火扇即将斩断她首级的片刻,三月響左脚猛地向后撤退一步,身体随之迂旋,裙摆像一朵初绽短瞬的昙花,猎猎飞扬,于毫厘之隔躲避了指尖的利刃,而手中沉重的皇家骑枪则轻盈得如同臂腕的延伸,枪尖划出清冷的环状,甩回来,沿着刁钻的角度向上一挑:“消えろ!”
“崩!”结结实实的肉爆声响彻庭院,盖过了磷火的咆哮。
枪壳精准无比地撞上了沃尔德莉左掌正中心,被无可匹敌的冲击硬撼并拦截,沛然莫御的巨力当即顺着枪身向下狂涌,致使響脚底的青砖轰然炸裂,木屐顷刻间陷入地面寸许,广袖也在气波中剧烈鼓荡,看似要被撕碎。但她握枪的右臂仍稳如磐石,腕部巧妙地半转,便透出一股反架的卸力,把炽天使来势汹汹的拍掌拨开,险之又险的,翅炎擦着她舞动的和服下摆边缘掠过。
沃尔德莉以守为攻的策略遭到化解,躯体因招式落空的惯性继续俯冲,在双足沾地之际,三月響的反攻已至——她借着旋身拨开掌击的余势,腰身如强弓般瞬息绷紧复又弹开,脚下发力,整个人成了一支离弦之箭朝前攒射,笔直刺出手头上那一束洞穿热浪的电光,钻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高速突进炽天使所暴露的胸腹要害、核心节点。
似乎微微收缩了瞳孔,沃尔德莉刹那散尽了背上的焰羽,顺势向后躺去,连三月響都不曾料想到这样的闪避方式,企图再扳动骑枪往身侧的地板拄停,可已经来不及了,沃尔德莉把握住了见缝插针的时机,扭身使绊子,用地面技术成功撂倒響,令其整张脸像榔头“砰”一下狠狠地砸进石砖,正方砖块顿时爆出分崩离析的创痕,恍若古老而繁复的暗刻符文。
“くそ、このおろかもの……”回音魔女横臂一振撑起上半身,鼻血伴着泪水不止流出,狼狈不已,咬牙切齿地盯着被沃尔德莉擒拿的脚踝,抬高了另一条腿欲纵向剪下,实现对她的致命锁喉——“死ねよ!”然而,三月響恰是中了计,沃尔德莉掩藏的后手抢先于更迟钝的腿,迅若雷霆,勾出一记大摆拳捅入回音魔女的腹地。隔山打牛的劲道眨眼间阵阵扩展,轰响厚实的沉闷之音,贯绝皮肤、脂肪和肌肉层,打得她五脏六腑接连翻腾,肺腔与横膈膜的剧痛让她无法呼吸只能徒劳痉挛,剩下一具瘫软如泥的躯壳浅短地抽着气,尤其是肠胃好似受了捣锤一通胡搅,反酸感逆流而上,干呕灼烧直叫她眼眸骤生血丝,金星乱冒,及耳鸣声烦,手捂肚子蜷缩成最为原始的防卫姿势,说话的气息也渐趋娇弱,“お願い、許してください……”
于是沃尔德莉趁机凝实了羽毛,借由扑扇翅膀的反冲力一跃远离,神情颇显出恳切又无奈的悲悯,十分微妙:「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牢牢将你压制在自己的心灵内,不许你为非作歹,这就是束缚你我的纽带。」
“大姐姐,大姐姐!你刚才真的好酷呀!”稚嫩的童声牵领着沃尔德莉的思想,返回现实世界,她感觉好像有什么记忆被忘掉了,懵懵懂懂地低下头瞧,两名身板瘦小的半狐兽人男孩便映入眼帘,他们眉目弯弯,看起来蕴含着偷盗者的气质,见到沃尔德莉也作揖似的搓手,一个亮出忍俊不禁的笑唇应和前一个,实在难免给人狡猾的印象,“是啊是啊,简直跟我们的莫莉妮耶姐姐一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