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的预备铃还没响,教室门口已经陆续涌进人影,空位一点点被填满。

元宝去接梦清桐回到教室,两人是踩着这阵喧闹进来的,梦清桐额前的刘海被风掀得有些微乱,进门时抬手捋了一把,露出光洁的额头,鼻尖上还沾着粒没有察觉到的小水珠。

她把书包往挂钩上一搭,屁股沾到凳子的瞬间,就探过手去。

元宝的手搭在桌沿,指节微微蜷着,梦清桐的指尖先碰到他的手背,温温的,小小的。

梦清桐的手掌较为宽大,指节分明,带着温软的肉感,此刻正带着她掌心的暖意,拢住元宝的小手。实在是元宝那点小小的手骨太过纤细,蜷起来像颗圆滚滚的豆荚,梦清桐的手掌,轻轻一合,就把那只小手完完全全圈在了掌心,

元宝的指节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却没停,指尖顺着他的指缝钻进去,先是无名指勾住他的,再是中指、食指,最后是小指,严丝合缝地扣住。

元宝的指尖还带着点凉,被她掌心的暖意一烘,渐渐温透了。那力道不重,却稳稳当当,像把小小的伞撑在两人手间,梦清桐望着交握的地方,刚才心里那点莫名的慌促,慢慢化了,只剩下踏踏实实的暖。

她没有犹豫,也没多余的动静,就像两只早就熟悉彼此形状的拼图,自然而然地嵌在了一起。

梦清桐的指尖抵着他掌心的纹路,她悄悄用指甲盖在纹路上蹭了蹭,像只偷腥的小猫,眼底藏着点促狭的笑意。

元宝的轻轻动了一下。他原本正盯着桌角的数学练习册,上面的问题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喧闹似乎减轻了,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上传来的温度。他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很软,悄悄往回握了握,力度很轻,免得刺激梦清桐。

周围的喧闹不知何时淡了些。墙上的石英钟秒针“咔哒咔哒”地走着,离预备铃响还有三分钟。

梦清桐抬头看元宝,他已经转回去盯着练习册了,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元宝虽然很讨厌梦清桐,但是被女孩儿这样摸手,还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有些害羞 。

预备铃终于响了。清脆的铃声压过了所有细碎的声响。教室里响起整齐的翻书声,朗朗的读书声从各个角落涌起来。

梦清桐翻开英语课本,目光落在单词上,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读书读的有些口渴,元宝低头抿了口水杯里的水,下蠢被水润得泛出浅红,像颗刚剥开的荔枝,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软肉裹着细汁,又得人舌尖发紧。

不知怎的,看到这一幕的梦清桐,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陌生的热流从心底窜上来,像被一只手抓住,猛地收紧,疼得她指尖蜷成死团。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前倾的冲动,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那抹红太刺眼。她盯着那片柔软的春瓣,看他放下水杯时,下蠢微微嘟着。

想问上去,不是轻轻碰,是要汉住那片软,用雅池轻轻魔,看那浅红变成更深的艳,看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蹙眉,睫毛抖落细碎的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收不住了。她想在他白皙的脖颈上也留下印记,想让那些深浅不一的红痕像勋章一样,宣告某种隐秘的归属。呼吸渐渐变重,掌心沁出薄汗,身体里像有团火在烧,烧得她指尖发颤,连视线都开始发烫。

她的视线往下移,落在他的脚上,想起他受伤的双脚这念头刚冒出来,另一个更凶的欲望就撞了上来:要用痴见在完好的雪白上留下印自,紫的,青的,要比那些伤痕更醒目,要让他每次看到,都可以联想到她。

周围的读书声越来越大,有人的目光在她和元宝之间晃了一下。梦清桐的眼神骤然冷下去,脸色阴沉。

就是这破地方。

她死死盯着教室天花板上的吊扇,扇叶转得慢吞吞,像在嘲笑她的束手束脚。如果不是在学校里,她想做什么都行。

这些墙,这些桌椅,这些装模作样的人,全是笼子的栏杆。她的元宝,她想碰就碰、想妖就妖的元宝,凭什么要被这些东西隔开?他的耳根,该被她的指尖磨得发烫;他写字时微微蹙起的眉峰,该被她用指腹抚平;就连他呼吸时胸口起伏的弧度,都该只被她一个人看在眼里。

愤怒是从心脏炸裂开的。

先是一点火星,落在左胸第三根肋骨下面,“轰”地燃起青蓝色的火苗。紧接着,那火苗顺着血管疯长,如同地壳深处奔涌的岩浆,撞碎岩层,撕破肌理,带着灼痛往四肢百骸冲,冲到指尖时,攥着药膏的手猛地收紧,指节被勒成青白色,塑料药管在掌心被捏出狰狞的褶皱,边缘嵌进肉里,像要钻进骨头缝。

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像要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糊味,吸气时像吞进刀片,呼气时又像喷出火星。

指甲早嵌进了掌心。不是轻轻掐,是用尽全力往肉里钻,要在那片皮肤上剜出坑来。红印细细的,很快就连成一片,把掌心的纹路泡得发胀。可这点疼太轻了,轻得像羽毛搔过烈火,她要更疼,要让这身体的痛盖过心里的疯,可没用,那股愤怒还在涨,涨得胸腔快要裂开,肋骨像被巨手掰弯的铁条,发出危险的嗡鸣。

想掀翻课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疯长。想抬脚踹向桌腿,听那木头断裂的脆响;想抓起桌上的水瓶,狠狠砸向黑板,看水在黑色漆面上炸开;想把那些假装看书、实则用余光偷窥元宝的眼睛全娃出来,扔在地上用鞋跟碾,听它们发出碎裂的闷响,这些眼睛,这些桌椅,这四面堵人的墙,全是碍眼的东西,全该被碾碎。

她最想撕碎的,是空气里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它们缠在元宝的发梢、他的肩膀、他握笔的手上,连他低头时落在练习册上的影子,都被这些视线舔舐得发腻。凭什么?他只能被她的指尖碰;他写字时微微嘟起的下蠢,只能沾她的唾沫;连他呼吸时起伏的胸口,都该刻着她的名字。

愤怒烧得她浑身发抖。不是冷的抖,是热的,像被扔进滚烫的油锅,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汗珠子刚冒出来就被蒸干,留下咸涩的白痕。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像炸雷,震得耳膜生疼,那鼓声里裹着个疯狂的念头:带他走,现在就带他走。

不管往哪走,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让那些视线消失,只要能把他困在只有她的地方,让她腰他的脖子,恳他的手腕,在他身上留下只有她能看懂的因记,怎么都行。

她要把元宝关起来。

铁镣要嵌进他腕骨的缝隙,锁链必须缠上脚踝,每一寸都要勒得紧些,再紧些,紧到他抬手时骨头会磨着铁,迈步时铁链会扯着筋,让他这辈子都别想挣开。

指尖碾过他手腕内侧的薄筋,她盯着那片泛着淡青的皮肤,喉咙发紧。就该这样,他的胳膊只能圈着她,他的脚只能踏在她的温柔乡里。她要看着他被捆在榻边,铁链垂在地面拖出细碎的响,要亲手把他的挣扎磨成顺从,让他眼里只能映出她的影子。

这还不够。

她要让锁链缠得再密些,绕着他的腰,缠着他的肋骨,连脖颈都要绕上三圈,松一分都不行。她要数着他每一次心跳撞在铁镣上的动静,听着他喘气时铁链摩擦的轻响,这些声音得刻进她的骨血里,成她往后日子里的鼓点。

死了也不能算完。

她会和他埋葬在一起。若有魂魄,她就要用红线把他的魂魄缠上自己的,一圈圈绕,绕到解不开,缠到两个魂魄融成一团,哪怕入了黄泉,也要锁在同个棺椁里。

他必须是她的,睁眼闭眼都是她。

从雪白到骨头,从呼吸到魂魄,只能被她困着,贴着,缠到老死,缠到灰飞烟灭。

她忽然想笑,想要让这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惨叫,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元宝的主人。

指甲又往掌心剜深了半分,疼得她猛地一颤,这才稍稍压下些疯狂。可那愤怒还在烧,像永不熄灭的野火,舔舐着她的五脏六腑,要把她和这周遭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可她现在还不能。

元宝的影子该是她的,该被她踩在脚下,被她揉进怀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无数双眼睛分割、打量。

突然她想到元宝可能会和其他女孩交流,就瞬间停止了思考。

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睫毛连动都没动,瞳孔里映着的元宝突然模糊成一片白。周围翻书的读书声、同学的咳嗽声,全变成了隔着重玻璃的闷响,她听见自己脑子里有根弦,“啪”地断了。

呆。

不是愣神,是像被禁锢的在了原地。肩颈的肌肉骤然绷紧,连呼吸都忘了,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干,心脏悬在半空,突然痛的发癫。她看见幻象里,元宝正对着某个女生笑,嘴唇动着,说的话她听不清,可那女生的指尖,正轻轻碰着他的胳膊肘。

他凭什么对别人笑?凭什么允许别人碰他?他的手是用来握她的,他的声音只能对着她发颤,他颈侧那道能看清血管的皮肤,只能被她的雅痴弄出紫痕。

“呼——”

她猛地合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深影。吸气的动作很慢,像在吞咽什么的东西,气流从鼻腔钻进肺里,每一股气流都沉重无比,撑得肺叶发疼。那口气顺着喉咙往下沉,沉到胸腔,又猛地炸开,化作一股蛮力,顺着脊椎往四肢冲,冲进她的神经里,冲进她的血液里。

脖颈的筋绷了起来,下颌线咬得像块冷硬的石头,原本悬着的手,在桌子底下攥成了拳。

指节“咔咔”响,是骨头摩擦的脆声。指甲早嵌进了掌心,皮肉被掐出的痕迹,可她感觉不到疼。那口气撑着她的脊梁,让她从刚才那尊泥塑似的僵硬里拔了出来,腰脊缓缓挺直,像张被拉满的弓。

睁开眼时,眼底的温度全褪了。原本映着元宝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片冷硬的黑。她盯着元宝的侧脸,看他因为读书微微起伏的肩膀,那片布料下的皮肉,那根能看清血管的脖颈,突然被一种疯狂的念头裹住要按住他,要让他转过来,要妖在他春上,用疼让他记住,谁的话都不能听,谁的碰都不能受。

呼吸还带着那口长气的余劲,粗重,带着压抑的狠戾。她的膝盖抵着桌子,微微发颤,不是怕,是憋着没处使的暴力在发抖。周围的声响又回来了,可都变成了杂音,像围着她嗡嗡叫的蚊子,惹得她只想抬手拍碎。

那股撑起身体的气,根本不是让她平静的,是让她攒着劲,等着某个爆发的瞬间,只要哪个女生敢再靠近,那攒了满肚子的暴怒,就会像砸向地面的巨石,连带着这周遭的一切,全碾成碎片。

她试着平稳自己的气息,把口袋里的药膏捏得更紧。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稍稍压下了些翻腾的欲望。再等等,她对自己说,等下课,等没人注意,先把药给他敷上。到时候,她会趁机多捏一下他的手腕,感受那细瘦的骨头在掌心微微发颤,那是独属于她的颤抖。

敷完药,就去天台。她知道那里没人,风会很大,能吹走所有杂音。她要把他按在铁门上,看他被风掀起的额发下,那双眼睛里映出的只有她

她想要看他眼里的惊惶,想要看他耳尖红透,要看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能喘着气,把她的名字咬在齿间。

然后,她会低下头,从他泛红的耳尖开始,慢慢过去,把那些在课堂上疯长了整节课的渴望,全刻进他的雪白里,刻进他的骨头里。

元宝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转了下头,目光和她撞在一起。他的瞳孔很亮,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蹙眉,似乎想问她怎么了。

梦清桐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的嘴唇,直到他不自在地转回去,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眼神让她心头的暴戾稍稍退了退,却又涌上更浓的占有欲。她要用更紧的力道锁住他,她要拽住他,要妖他,要让他疼,也要让他知道,她有多疼有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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