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神承运临邱国君,诏曰:金科状元林源,年富聪颖,学贯东西,殿试对策深得寡人之心。虽资历尚浅,然才堪大用,破例授临邱制造局总办,兼领京都同文馆总教习,特许入殿参赞机务。另于京都内城赐宅邸一所以示殊恩,钦此!”

“臣领旨谢恩!”在大殿上听到临邱王对自己的任命,饶是喜怒轻易不形于色的林源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临邱王魄力这么大,自己刚刚入仕就被委派了这么重要的两个职位。

官小权大说的就是现在的林源,你别看他身上挂着的那两个临邱王新编出来的职位都是六品官,但这两个位置的权力之重估计就连他那位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父亲看着都眼红。

临邱制造局听着好像只是个工厂,实际上这玩意儿更像是临邱王将国内所有跟西学沾边的零散工业体系给强行捏合在一起的集大成者,在其管理之下的不仅有被临邱王从各大世家强行国有化的军工厂、铸造厂、冶炼厂等重型工业,就连西学产品最为需求的钢铁、煤炭、硫磺、硝石等原材料采集行业也有涉足。

至于京都同文馆则是位置设在国都的国立翻译机构,考虑到在临邱乱学外语极有可能会被法律判定为“里通外国”抓去吃牢饭,全临邱懂外语的人差不多都是从同文馆里出来的,谁控制了同文馆就控制了对包括西学在内的一切外来知识的最终解释权。

也就是说林源这个新科状元以前连个科员都没混过,上任就直接接受了工业部部长兼外交部翻译司司长的职务,说他是一步登天绝对不过分。

至于跟林源一起考上的那些同届进士也是大多被分配到了制造局、同文馆和秘书监三个部门里面去,而林源是这三个部门里两个部门的老大。

什么你问为啥不把秘书监也给林源管?因为秘书监监正这职位在临邱官场上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大员,主管国史编纂、典籍保存、书籍校对等一系列文化工作,地位大约相当于国家档案馆馆长,是传统六科文人眼中最为清贵的职位没有之一,非所有国内文人圈子公认的大佬不可担当。

临邱王想要改变国内的舆论风向,顶多是往秘书监里面多塞点西学派的人进去,要是他敢把现任的那个老监正给撸了换林源上去当,第二天全国的传统读书人就得聚众跪在宫门前向国君请愿!

反正对林源来说自己初入官场就得到如此重用已经十分知足了,国君给他的过度提拔甚至让林源心中有些惶恐,所谓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邪风,内有满朝文武外有天下读书人不知多少都在暗中看西学不顺眼,自己一下子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上是机遇也是危险。

事已至此,林源也不会临阵退缩,现在退了不说身败名裂让国君和西学派对自己彻底失望,就连那些传统派的大佬们也不会放过借他继续打压西学派的念头,所以自己必须咬牙挺住迎难而上,最好是能在短期内做出成绩让所有质疑自己的人闭嘴!

“哈哈,林大人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令公子这才刚刚入仕就得陛下如此器重,实在是让老头子羡慕。”果不其然,这边刚刚退朝那边就有人来找麻烦,好在林源上面还有个户部尚书的爹,天塌下来也是个子高的先扛着。

“唉,老大人过誉了。”林源的老爹能坐稳户部尚书这么烫屁股的职位那也不是吃干饭的,面对礼部尚书酸溜溜的“恭贺”只是淡然摆摆手,“西学不过小道尔,也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才愿意在上面钻研,那里比得上老大人家中代代诗书相传,根本不屑于西人那些歪门邪道。”

户部尚书此言一出礼部尚书的老脸顿时就黑了,他那是不愿意让子孙研习西学吗?别看他之前跟吏部尚书嘴上叭叭叭说什么留两个给临邱王面子过得去就成,实际上参加这次恩科的家族子弟门生就超过了两位数,结果居然一个都没有被录用!

这才是户部尚书口中所谓“诗书相传”的真相,因为有礼部尚书这个老东西带头,他们的家族内部几乎全体都对西学抱有敌视情绪,就算有人看出来西学极有可能成为未来世界的发展方向,可是碍于家族内部的大环境也不敢表达出来还要一副“瞧不起这些奇技淫巧”的态度。

有这么一种心态在中间梗着,家族里那些被礼部尚书赶鸭子上架去研习西学的门生子弟怎么可能学得好?再说了那西学也不是你想学就能学得到,跟西学派混得不熟你连本像样的教材都找不到,最后还是礼部尚书家里花了大价钱从某些隐蔽渠道暗中搜集来十几本。

但教材有了,老师却是打死礼部尚书这老东西他都找不到,人家西学派的人又不是傻子谁愿意跟你这个保守派的扛旗者扯上关系?现在帮了你鬼知道日后你是知恩图报还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所以直接出手弄死吧。

这些破事礼部尚书不是看不出来,本来他都在这场恩科的监考和阅卷官中安排好了自己的人手,到时候就按照往常六科考试时那样的套路把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货色给推上去,所以家里那几个只需要学一学做个样子别人家一问就露馅便够了。

可礼部尚书万万没想到临邱王这次重用西学派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他安排那几个做手脚的手下等到恩科结束就消失得无用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刑部和吏部那边则完全把这些官员的失踪当成没看见,这时候老奸巨猾的礼部尚书才意识到自己玩儿脱了,这是陛下看不过眼亲自出手整治了!

所以今天的朝堂上别看礼部尚书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假装无事发生,实际上他连乞骸骨跟国君求饶的奏折都在怀里揣着呢。好在临邱王现在还不想跟保守派撕破脸皮当面锣对面鼓地做过一场,故而也就没有当场戳破打礼部尚书的脸。

即便如此,看着人家户部尚书的孩子圣眷加身再想想自己大清早开始就担惊受怕,素来小心眼儿的礼部尚书便满腹怨气,这才在散朝之后直接去找了户部尚书的麻烦。

“哟,两位大人还没归家呐?林大人恭喜恭喜啊。”正当礼部尚书脸红脖子粗地憋着该怎么继续跟户部尚书斗嘴,忽然工部尚书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蹦了出来。

“罗工部客气了,日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要罗工部多多照应,制造局那边有什么需求罗工部大可以跟我提,既然陛下想要一心促成此事,户部这边必然是全力以赴。”户部尚书假惺惺地朝工部尚书一拱手,张口说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客气话。

在这儿站着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也别跟谁唱聊斋,户部尚书表面上是在拜托对方多照顾因为制造局总办这个职务被划归到工部治下管理的林源,实际上张口闭口说的都是预算的事儿,他们户部和工部一个是管钱的一个是花钱的天生就是冤家,如果户部在上游不批预算下游做事的工部那是啥也别想干成。

所以户部尚书这话的言外之意翻译出来就是:你小子别想着给我儿子那边穿小鞋,不然我这个当爹的也让你穿穿小鞋看它合不合脚,礼部那边不怎么花钱我拿他没办法,你们工部花钱如流水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嘿,林大人放心,你们家三小子再怎么说也算我的晚辈,就咱俩家这交情我还能苛待了三小子怎么的?说不得日后他做出一番事业还能顶上我的班儿呢,提前教他一些工部里的门道不正是我这当长辈的该做的?”工部尚书闻言嘴角一抽,脸上还是笑容满面,心里面估计骂得比谁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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