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皮上刚凝树脂脂蹭在他汗湿的后颈，黏腻得像未干的血，而他眼前的丛林早已被灰黑的影子填满——
至少二十只异族猴子，围成个密不透风的圈，最近的离他不过五米，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磨得发亮的石斧，刃口沾着暗红的血；有削尖的木矛，矛尖缠着带刺的藤蔓；还有几只举着和之前那只一样的铁叉，锈迹斑斑的叉尖在林间光斑里闪着冷光。
最前头的那只猴子比其他的壮实半截，毛色是更深的灰，头顶用藤蔓扎着圈兽牙，手里握着柄断剑，剑刃崩了好几个豁口，却被它握得极稳。它龇着獠牙，琥珀色的瞳仁死死锁着沈天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发号施令——
周围的猴子立刻往前挪了半步，武器齐齐指向沈天凌，木矛的尖端几乎要刺破他鼻尖的空气。
沈天凌的右手虎口还在渗血，是刚才握枪太用力磨破的，血珠滴在雷元枪的银纹上，被瞬间吸进去，枪身轻轻嗡鸣，像是在催促。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钝痛被肾上腺素压了下去，目光飞快扫过包围圈的缝隙：左侧有棵歪脖子树，枝桠低矮，或许能借势跃起；右侧是片密集的灌木丛，藤蔓缠绕，适合阻碍追兵；但最关键的是，这群猴子虽多，脚下的步伐却带着破绽——
它们更习惯合围，不擅长应对大范围攻击。
“来得正好。”沈天凌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雷元枪的震颤。
他猛地站直身子，后背离开树干的刹那，左手按在右手手背上，双掌交叠，丹田处的源气不再是之前的涓涓细流，而是被彻底引爆山洪洪，顺着经脉往掌心冲去，沿途的血管被涨得突突直跳，连带着指节都泛起金紫色的电光。
“九霄神雷，听我号令——”
他的声音在林间炸开，惊得最前排的猴子往后缩了缩。
掌心的雷光从最初的细碎金芒，瞬间膨胀成篮球大小的光球，银紫色的电弧在球表面疯狂游走，像无数条小蛇在纠缠、碰撞。
空气里的臭氧味浓得呛人，连周围的树叶都被电离得微微发亮，叶片边缘的荧光与雷光交映，让整个丛林染上诡异的紫金色。
“起！”
沈天凌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光球在空中炸开，却没有四散，而是在源气的牵引下，化作九条手臂粗细的雷蛇——
每雷蛇蛇都拖着长长的光尾，鳞片由细碎的电芒构成，张口时喷出的不是信子，是更密集的雷光，九道蛇影在空中盘旋交错，瞬间织成一张覆盖方圆十米的雷网。
最前排举着铁叉的猴子反应最快，嘶吼着举叉便刺，却被雷蛇的尾巴狠狠抽中胸口。
“嗷”的一声惨叫，它整个人被抽得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铁叉脱手飞出，在空中被雷网劈成焦黑的两截，“哐当”砸在地上，还在冒着青烟。
沈天凌没有停顿，借着雷蛇牵制的瞬间，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像离弦的箭，朝着左侧的歪脖子树冲去。
雷元枪被他横在身侧，枪身的银纹与空中的雷蛇共鸣，枪尖划出的光弧扫过迎面扑来的两只猴子，将它们手里的石斧震飞，同时借力旋身，避开后方掷来的木矛——
那矛尖擦着他的耳际飞过，深深扎进树干，矛尾还在嗡嗡震颤。
空中的雷蛇还在肆虐。
有的缠住猴子的武器，将石斧、木矛绞成碎片；有的直接扑向猴子的面门，电得它们满地打滚，毛发焦黑，发出凄厉的哀嚎；最猛的那条雷蛇，竟顺着断剑的剑刃爬上去，缠住了领头猴子的手臂，电得它握剑的爪子瞬间麻痹，断剑“当啷”落地，手臂上的毛发被烧成卷曲的一团。
但猴子的数量实在太多。
后方的猴子踩着同伴的身体往前涌，有的举起藤盾，硬扛着雷蛇的攻击；有的绕到雷网边缘，试图从缝隙里钻进来；还有几只竟爬上周围的树干，居高临下地掷石矛矛，矛尖带着破风的锐响，直指沈天凌的后背。
“就是现在！”
沈天凌冲到歪脖子树下，左脚在树干上猛蹬借力，身体腾空的瞬间，右手握住雷元枪的枪尾，枪尖朝下，借着下落的力道，狠狠刺向地面——
“雷蛇，归位！”
空中的九条雷蛇仿佛听到指令，瞬间放弃追击四散的猴子，齐齐朝着枪尖汇聚。
九道雷光在地面碰撞、融合，猛地炸开道直径五米的雷柱，紫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周围扑来的猴子尽数笼罩。光柱中心，泥土被电得焦黑，石块炸成齑粉，连那棵歪脖子树的树皮都被剥去一层，露出里面焦黑的木质。
借着雷柱爆发的浓烟和混乱，沈天凌已跃过歪脖子树的枝桠，落在包围圈外的灌木丛里。
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手里的雷元枪却握得更紧。
回头望去，雷柱的光芒正在消散，原地只剩下满地焦黑的猴尸和哀嚎的伤猴，领头的那只正捂着被电麻的手臂，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逃走的方向。
沈天凌没敢停留，转身钻进灌木丛，雷元枪在身前扫开挡路的藤蔓，枪身的银纹还在微微发亮，掌心残留着九霄神雷的灼烫。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突围，这群有智慧的异族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少现在，他冲出了包围，离找到李洋和其他幸存者更进一步。
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远，丛林深处的鸟鸣和兽吼渐渐清晰，沈天凌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雷光在他身后的藤蔓间，留下一串细碎的残影。
“奔雷游虚步！”
沈天凌足尖在虚空一点，奔雷游虚步的口诀刚在舌尖滚过，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
这步法最擅借势，他未落地的刹那，丹田处残存的雷劲顺着经脉涌至脚踝，每一次踏步都在半空踏出淡紫色的涟漪，涟漪炸开时带起细碎的电光，像踩着一串转瞬即逝的雷火莲花。
他的身形在林间穿梭，快得只剩道银灰色的残影。
脚不沾地时，衣摆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扫过枝头的荧光叶，带起漫天闪烁的碎光；偶有矮枝拦路，他便旋身拧腰，雷元枪在手中划出半道圆弧，枪尖的银纹扫过之处，枝桠应声而断，断口还在滋滋冒着电光，被他借势一蹬，又拔高丈许。
视野在半空时最为开阔。沈天凌眼角余光扫过下方。
刚才的包围圈已缩成团模糊的灰影，几只没受伤的异族猴子正循着他的气息追来，却被奔雷步拉开的距离越甩越远，它们的嘶吼在风里碎成零星的尖啸，连衣角都够不着。
“西南……”他咬着牙，借着一次蹬踏树干的反作用力，猛地转向。
目光穿透层叠的树冠，望见西南方向的天际线——那里的云层比别处稀薄，隐约能看到一脉起伏的山脊，山脊线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是有岩石裸露在外，比周围的密林更适合落脚。
奔雷游虚步虽快，却极耗源气。不过盏茶功夫，沈天凌的额头已渗满冷汗，喉间的腥甜又涌了上来，每一次提气都像在拉扯磨破的肺叶。
他瞥见前方有片低矮的灌木丛，叶片宽大如盾，便足尖一点，翻身落进丛中，借着枝叶的掩护稍作喘息。
落地时踉跄了半步，手撑在湿漉漉的苔藓上，掌心的雷纹还在发烫，与苔藓的凉意一激，让他打了个寒颤。
侧耳细听，追兵的动静已远得几乎听不见，只有风穿过树冠的呜咽，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水流声——像是有条溪流，或许能顺着水声找到李洋？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到下巴上的血痂，是刚才突围时碎石石划破的，早结了疤。
雷元枪被他拄在地上，枪身的银纹比之前黯淡了些，却仍在轻轻震颤，像是在提醒他不可松懈。
“必须快点。”沈天凌低声自语，扶着枪杆站起身。
奔雷步的余劲还在四肢流转，带起微微的麻意，却让他的动作更敏捷了几分。他再次提气，足尖点地的瞬间，淡紫色的雷纹在脚下炸开，身形复又化作残影，朝着西南方向的山脊线掠去。
这一次，他不再一味求快，而是借着林间的掩护，时而贴地滑行，避开高处的枝桠；时而蹬着树干折返，绕开茂密的藤蔓丛；雷元枪的枪尖始终朝前，银纹在昏暗的林间偶尔亮起，像颗引路的星子，指引着他往同伴可能在的方向，一步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