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今日这糖葫芦倒是卖的快,要是每天日子都这么悠闲就好咯。”

城西一家人家的屋顶上,前几日那糖葫芦摊主正躺在那,左手拿着鸭腿儿,右手则撑着脑袋,身侧还有一坛子半掩着不知用何物酿制的酒。

“舒服,要是这时候再来一场戏曲儿看看就有意思了。”

他拿起酒坛闷了一口,发出“斯哈”的声音,目光瞥视间,眼睛瞬间瞪大。

“嘿,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不是女帝看上的那个小子嘛?站在那对面的那是……”他坐起身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挠挠头愣是没想起来,“算了,估摸着也就是个小人物,不过看他们这架势……我这是有戏要看咯。”

他拿起酒坛,连咬几口大鸡腿,乐呵呵的晃荡着腿,倒是不亦乐乎。

巷子内。

云牧正站在一处岔路口,在他面前正站着脸色阴沉的上官策。

“小畜生,看你这衣服,不会是从哪家偷来的吧?还是说……”

话音未落,只听得“嘭”一声响,他脚下青砖骤然爆开数片碎石,随即身影瞬息而至,五指更是直锁少年的喉颈。

“嗯?”

生死一瞬,却是见得云牧腰胯猛沉,整个人几乎矮了半尺,才是险险避过那致命一击。

他蹲伏的身体重心瞬间压至右足尖,后收的右臂绷紧肌肉,而后便是拧腰转肩

——轰!

一记刚猛到极致、近乎脱力的右拳悍然迎上。

“砰——!”

拳掌悍然相接。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响起。

上官策的右手已然是完全裹死那只拳头。

而碎裂的,是云牧脆弱的掌骨与指节。

“呃啊……”

剧痛让这位瘦弱少年的闷哼,变成了短促的惨嘶,鲜血几乎是喷溅般,从他扭曲变形的右拳指缝间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半截小臂。

“小子,你不会真以为你……”上官策狞笑刚起,“什么!?”

看似因剧痛而蜷缩的少年,左臂却在这一刻爆发出远超先前的恐怖力量。

他身体拧成的弧度还未完全舒展,蓄势的左拳已然裹着比右拳更加沉雄暴烈的劲风,没有任何花哨,狠狠凿向对方因得意而松懈的面门上。

“砰!咔嚓!”

两声脆响几乎叠加,少年这一拳结结实实轰砸而上,鼻梁骨应声塌陷的剧痛瞬间炸开。

上官策眼前金星乱冒,只觉得天旋地转,那只还扣着云牧右腕的左手不由得一松,整个人踉踉跄跄向后猛退数步,几乎站立不稳。

“咳!噗!”

鲜血混杂着碎裂的牙齿喷出嘴角,他捂着几乎歪斜塌陷的鼻子,心中被瞬间点燃的狂怒。

他并不知道——云牧的惯用手是左手,他更不知道,云牧也同样善用自己的右手,所以那右拳成了足以吸引他注意力的幌子。

“小畜生!你真该死啊!”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撕裂小巷的寂静,上官策原本俊郎的面容因剧痛和暴怒彻底扭曲狰狞,眼中再无半分理智,只剩下择人而噬的疯狂杀机。

可他抬起的的怒眸扫视四周——少年的身影却又一次消失在巷道阴影中。

“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嘶吼声中,陷入彻底疯狂的上官策如同一头失控的凶兽,裹挟着澎湃的力量双拳疯狂砸出。

砰!轰隆!

右侧堆放的旧箩筐瞬间被狂暴的气劲撕碎,化作漫天竹子残片,然而,除了扬起的灰尘,空空如也。

他转身冲向另一堆杂物,所过之处,墙壁留下道道拳印凹坑,砖石崩裂,碎石乱飞。

此刻的上官策,已然被狂怒支配,理智尽失,他现在只想将这片区域,连同躲藏的少年一同轰成粉末。

“哈……嘶……”

巷子深处,云牧正背靠墙面坐了下去,他捂着右臂,脸色惨白,一只右手已然扭曲成病态的形状,隐约可见几根白骨刺穿肌肤而出。

耳畔,是轰砸声与怒吼声,他强忍着痛楚又站直身子,腰间赫然别着把菜刀——这是他来的路上,在一家屠夫那花了两枚铜币买的。

至于铜币,则是他先前在这屠夫处做帮工赚取的,也算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不觉间,轰砸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上官策忽然拔高的呼喊声。

“云牧啊,你躲着我做什么呢?哥哥我又不会杀了你。”他换了称呼和自称,人依旧在巷子里转悠,“云牧呀,你就别躲了,哥哥我也不瞒你了,我其实是来保护你的,毕竟你也是上官秋月的心头肉不是?万一你出事了她可怎么办呀?”

显然,他此刻平静下来,在赌一个可能——云牧只是想报复他这么多年来的殴打发泄,而非发现了她要抓童男童女那件事。

“云牧弟弟,我知道你怨恨我这些年总欺负你,但哥哥我也是有苦衷的呀,”他依旧试着软话,所谓苦衷,不过是想找个发泄对象罢了,“你若真恨我,我也不怪你,你出来,我让你好好发泄一下如何?”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只一个转角之距,上官策的笑声几乎贴着脸传来——

“云牧弟弟,不要躲着啦……”

却是突然,寒光乍闪,没有丝毫预兆,一道银亮的刀光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自阴暗的墙角骤然劈出。

而目标,正是他因说话而略显抬高的脖颈

那是少年拔出了腰间别着的菜刀,那是积蓄了云牧全部力量地绝地反杀。

上官策瞳孔猛地缩小,但那冰冷的锋芒已然而至。

他甚至能看清刀刃上云牧那沾染的暗红血迹。

“嗤!”

细微的皮肉割裂声响起,但可惜……终究差了那么一寸,他极限的后仰救了自己一命。

刀尖险之又险地从他喉头前一寸掠过,只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线。

饶是如此,那森然的刀气和极致的惊怖已让他肝胆欲裂。

一滴血珠从云牧扭曲的右臂伤口渗出,正欲滴落。

上官策瞳孔里倒映着这滴血珠,身体因后怕而失控地向后踉跄,眼看就要彻底失去平衡摔倒……

“定。”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

刹那间,世界静止了。

小巷内飞扬的灰尘定格在半空。

云牧因全力挥刀而前倾的身体凝固如石雕。

上官策后仰的身躯被无形的力量托住,离地只有寸许,再也摔不下去。

那滴悬于半空的血珠,晶莹、猩红,透着腥气。

小巷内的空间仿佛被凝固了,二人的动作也同样定格在这一瞬。

“哎哟——没想到闲来无事还真看了出好戏,倒是不错,”

慵懒的声音响起,二人身侧,那摊主悄然而至,嘴角还油光发亮。

“这小伙子看着倒是仪表堂堂,就是这性子,啧啧啧不敢恭维啊。”他撇撇嘴,把目光转向云牧,上下打量,“倒是我胡德禄先前看走眼了,想不到你小子还挺硬气,伤成这样不仅能憋住,甚至还可以差点反杀?我的错我的错。”

“只可惜啊——”

“人太死板,性子太倔。你说你要是收了我那糖葫芦,再吃了它,哎哟这一觉醒来脉门一开,星辰一沟通,宰这什么上官策还不是简简单单?”

“只可惜,我说了过了这村没这店,所以先前那颗是没有了,但是吧……念在你以后还要见女帝的份上,这疗伤的果子还是有的。”

说着,他取出怀中的糖葫芦,摘下一颗送到少年嘴里。

随即,那糖葫芦便化作一道绿芒没入云牧体内。

“嗯,不错,这底子当真不错,不错不错,”他满意点头,旋即目光转向动弹不得的上官策,“至于你,唉,算你命大,要不是怕小家伙杀了你搅乱后续的事情,老子真懒得多事。”

说着,他又取出一根竹签,笑眯眯地弹了两下,而后朝着上官策的额顶猛地一戳。

奇怪的是——并无血花迸溅,那签子如灵光般没入他体内。

“嗯……稍微抹掉一点记忆应该不打紧吧?算了算了,反正不干我事,总归不能让他知道云牧还未沟通星辰就能引动星辰之力这事就对了。”

他摆摆手,长舒口气,“呼~剩下的,把这小子扛走扔回上官家偏院吧,免得再生事端。”

说罢,他像扛糖葫芦架子般将云牧往肩上一撂,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如风般遁去了。

几息时间后,

小巷中,

上官策整个人噗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吃痛的嘶声。

“奇怪,我记得我不是要……”他捂着脑袋,眉头紧蹙,“我要干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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