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攀升至头顶，云牧的头顶已然冒汗不少，脚下的步伐依旧没有停下。
城西的居民看着这熟悉的面孔但却不熟悉的造型皆是微微一愣，但却依旧和他打着招呼。
“喂，云小子，今日怎么突然这般打扮了啊!我不记得林惜之那丫头这么教过你呀!”
“是啊，你这样的话，小心被哪家姑娘说成流氓咯!”
带着开完笑意味的调侃声此起彼伏，却依旧没拦下他的步伐。
“诶，奇怪，云小子今天什么不理我们，难道真有什么急事？”
见云牧如此反常，本来还笑呵呵的那些婆婆爷爷倒是疑惑起来。
“是啊，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匆忙，难不成……是有什么相好的了？”
“嘿哟，那可真是太好了，能和我们云小子在一起，那姑娘也算是可以享福咯，毕竟这么好的小伙子。”
“是啊是啊……这样的话……林惜之那丫头在天上，应该也就放心了”
显然，他们虽然关心少年，但也没有把事情想的如此苦大仇深，甚至还想到了更好的事情。
毕竟这是京城，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他们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敢在明面上做些什么血腥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终于到了。”
云牧看着面前熟悉的小院子，以及那两个小小的，一如既往等候在院门口的两个小孩，笑着招了招手。
说是书舍，其实这就是一户平常人家的宅院罢了。
“小秋，小春，快到屋子里去!”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却见那两个孩童反倒向他跑了过来。
“云牧哥哥!”
稚嫩的童音响起，他虽然着急，却依旧下意识放慢步伐，生怕自己将两个孩童撞倒在地。
“云牧哥哥，你终于来啦，我和小春可想你了。”
“是呀是呀，你不在的时候，小秋那丫头老是念叨你的名字，说的我耳朵都要冒茧子了。”
“谁，谁一直念叨啦!？明明是小春你念叨的更多!骗人可是要被大灰狼抓走的!”
“我，我……”小男孩听到大灰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拽着云牧的衣裳，抬眼看向他，眼前却突然一亮，“云牧哥哥，你怎么不穿衣服呀？这样会着凉的哦。”
本是想继续和自家弟弟拌嘴的小秋听到这话，也是注意到少年此刻的状态，她先是捂住小嘴脸色微微泛红，然后也顾不得什么害羞就是拉住他的手往屋子里拽。
“爷爷!快来呀，云牧哥哥他好像没有上衣穿了!”
小春也是有模有样的抓起他的右手，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将少年拽到了屋子里去。
屋内，听到呐喊的白发老人急匆匆从灶屋走出，手里还拿着一个漏勺，他抬手扶了扶脸上的老花镜，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谢爷爷，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你先……诶，爷爷你先听我说!”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有什么比自己身体还重要啊？你瞧瞧你……”他也顾不得少年说话，转身便是走向卧室，在木质的大柜子里开始翻找起来。
云牧见状，则是跟了进去。
“谢爷爷，你听我说，你快些带小春和小秋离开这，有人要杀……唔……”
但不等他说完，老人便将一件料子还算不错的衣服套在了他脑袋上，不知怎么的，少年更是下意识抬起胳膊，任由老人替自己穿好了衣服。
“嘿哟，正合身，看来我还没那么老。”谢爷爷抬手拍了拍他的身子，笑脸盈盈的看向他，“……话说……牧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爷爷耳朵不好，没怎么听清楚。”
“爷爷，你听我说，有人要杀……”
“嘿哟，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今天特地杀的老母鸡还在锅里，孩子你先去书房等着，爷爷做完饭再来找你们。”
明明是老眼昏花的老爷子，此刻却是雷厉风行，只听得“砰”的关门声，少年便是又孤零零站着了。
“爷爷!你……”
他转身想去敲那厨房的门，却是看到小春小秋二人正拿着一本书和一罐蜜糖站在他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少年。
“云牧哥哥，这是你上次想看但是没找到的书，我和小春帮你找到了。”
“还有还有，这是我们俩这个月剩下来的糖，给你吃。”
“你们……好……”云牧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摸了摸二人的脑袋，低声说道，“你们先去书房等我吧，我待会儿就去给你们念故事，好不好？”
“好!那我和小秋去等你，你一定要来哦!”两人手牵着小手，相视一笑，随即从罐子里拿出几颗糖放在少年手中，“没错，哥哥一定要来哦!”而后，他们才是跑走。
“好……”
少年将一颗橙色的蜜糖塞到嘴中，扫了眼熟悉的房间，本是带着酸涩的橙子味此刻却在嘴中炸开甜味。
他走到摆放毛笔的位置，取下了被好好保存着的毛笔和麻纸，再移步至窗户边那面桌子的位置。
少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随即撕扯下裤子上的布匹，将它垫在了桌面上，随后才是大笔一挥，将自己要说的话全写在了麻纸上。
感谢为少，仅有一句。
剩下的，皆是让他们避风头的话。
而后，他将所有东西按照原位摆好，把麻纸用吃饭会用到的碗压在饭桌子上，转身向屋外跑去。
云牧看着周围的熟悉的花草，闭上眼睛，忍着回头道别的冲动向来时的路奔走而去。
“嗨嗨嗨，我亲爱的宝贝们，爷爷特制的鸡汤来咯。”
屋子内，老人端着鲜香肥美的鸡汤走了出来，满脸堆笑。
他将鸡汤放在了桌面之上，并未注意到那纸条。
“小春小秋还有牧儿快来吃饭啦。”
“好!”
房间内，两个孩童边笑边跑出屋，他们知道，每月一次的丰盛午餐又来了。
“爷爷，今天吃的什么呀？我和小春刚刚就闻到香味了，好香呀。”
“是呀是呀，好好闻呀。”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小馋猫，今天吃的是一整只鸡噢。”
听到鸡，两个小家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们看着桌面上飘着的雾气，舔舔嘴唇，对视一眼小声商量到。
“我听说……鸡肉好像鸡腿和鸡翅最好吃，到时候我们一人一个怎么样？”
“一人一个嘛……要不我们还是都给云牧哥哥和爷爷吃吧，毕竟他们这么辛苦。”
“嗯对，那还是给他们俩吃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注意到脸色沉下去的自家爷爷，皆是抬头喊了起来。
“爷爷!云牧哥哥呢？”
“对呀，云牧哥哥去哪里啦？”
老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将手中的麻纸折好收到口袋中，抬手摸了摸二人的脑袋。
“你们的云哥哥好像有事情先走了，我们先把午饭吃了吧，等晚些时候我送你们去一趟姥姥家，怎么样？”
“诶，可是……好吧……”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同时看了眼门口的位置，欲言又止后，乖乖的爬上了自己座椅。
热浪从鸡汤中向上翻涌，漏勺没入其间，带着几滴老人的汗水，泛起油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