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抱着装满面粉的布袋,小脸涨得通红。瓦伦提娜接过袋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很好,今天省下了两枚铜币。"

集市上的人潮渐渐散去,瓦伦提娜在广场角落支起简陋的木牌——「圣痕治疗,随喜布施」。索菲亚熟练地帮她摆好小凳,又跑去打了一桶清水。

"今天先从老瑞克开始吧?"索菲亚小声提醒,"他的风湿又犯了。"

瓦伦提娜点点头。很快,熟悉的村民们陆续聚了过来。老瑞克一瘸一拐地走近,粗糙的手掌上还沾着木屑。瓦伦提娜让他坐下,双手轻轻覆在他肿胀的膝盖上。

淡淡的银光从她指尖流淌出来,老瑞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每次都是你这个小修女最管用,"他咧开缺牙的嘴笑了,"教堂那些神官老爷们就知道收钱。"

"请别这么说。"瓦伦提娜轻声制止,手上的光芒却未停歇。

治疗持续到日头西斜。收摊时,索菲亚数着破布包里的铜币:"比上周多了三枚!可以给莉莎买那双厚袜子了。"

瓦伦提娜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过度使用圣痕让她的指尖微微发烫,但看着索菲亚雀跃的样子,她还是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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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山路上,索菲亚突然停下脚步。"姐姐你看!"她指着路边的野莓丛,"还剩下一些没被鸟儿吃掉。"

两个姑娘蹲在路边小心采摘,指尖被染成紫红色。索菲亚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酸得皱起鼻子。瓦伦提娜笑着摇头,把最大最饱满的几颗用手帕包好。"带回去给莉莎他们尝尝。"

转过最后一个山坡时,夕阳正好照在孤儿院的屋顶上。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是玛格丽特修女在准备晚饭。艾伦带着几个男孩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她们回来立刻扔下斧头冲过来帮忙提东西。

"今天有鸡蛋!"他兴奋地宣布,"老亨利家的母鸡多下了两个,说是给我们的。"

瓦伦提娜把野莓交给闻声跑来的莉莎,小女孩开心得直跳脚。厨房里飘出土豆汤的香气,玛格丽特修女站在门口,围裙上沾着面粉。

"正好赶上吃饭,"老人眯着眼睛笑,"索菲亚,去把晒的被子收进来。瓦伦提娜,你先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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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瓦伦提娜坐在门槛上揉捏酸痛的肩膀。月光下,艾伦和托马斯正在用木棍比划着骑士决斗,莉莎抱着破旧的布娃娃在旁边当裁判。

一双苍老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头。"累了吧?"玛格丽特修女粗糙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她僵硬的肌肉,"明明可以去大教堂过舒服日子..."

"这里就是我的家。"瓦伦提娜闭上眼睛,感受着老人掌心的温度。

储藏室里传来索菲亚清点物资的声音:"盐还够两周,面粉省着点能吃二十天..."玛格丽特修女轻笑:"那孩子比你当年还细心。"

夜风送来远处教堂的钟声。瓦伦提娜望着院子里嬉闹的孩子们,突然觉得指尖的灼痛也不那么难受了。

"明天要早点起来,"她自言自语,"得把西边的篱笆修一修,母鸡老是跑出去。"

玛格丽特修女拍拍她的背,就像多年前对那个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做的那样。"去吧,热水给你烧好了。"

瓦伦提娜走进厨房时,发现木盆边摆着一小束野花——是索菲亚的字条:「谢谢姐姐今天的治疗,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摘的。」

她将花朵插在窗台的破玻璃瓶里,热气氤氲中,野莓的酸甜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

瓦伦提娜将最后一块蜂蜜糖放进纸包时,指尖还残留着甜腻的气息。集市的面包师多给了她半勺蜂蜜——"给孩子们补补身子",他是这么说的。

厨房里,玛格丽特修女正搅动着一锅浓稠的肉汤,难得放了整只鸡架。"喝吧喝吧,"老人嘟囔着,"明天可是个大日子。"

艾伦和托马斯坐在长桌两端,像两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我的圣痕肯定是战斗系的!"托马斯拍着桌子,"到时候一拳就能打穿木板!"

"吹牛!"艾伦不服气地踢了他一脚,"我才是要当圣骑士的人!"

吵闹声惊动了在角落看书的索菲亚,她抬起头,嘴唇抿得发白。瓦伦提娜走过去,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

"姐姐,"索菲亚的声音细如蚊呐,"如果...如果我落选了..."

"不会的。"瓦伦提娜斩钉截铁地说,却在心里默默补全了后半句——即使落选,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对于教育资源完全闭塞的孤儿院来讲,圣痕测试可谓是唯一一条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虽然瓦伦提娜本人选择回到了孤儿院,但是可以的话,她不希望其他人回来,虽然大家把她完全忘掉的话,她多少会有些寂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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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孩子们却反常地睡不着。瓦伦提娜举着蜡烛挨个查房时,发现艾伦和托马斯挤在一张床上。

"万一我没选上,"艾伦突然说,声音闷闷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当上骑士。"

"瞎说什么!"托马斯用力捶了他一拳,"咱们说好要一起当骑士的!"

烛光下,两个男孩的眼眶都有些发红。瓦伦提娜轻轻带上门,在走廊里撞见了抱着毛毯的玛格丽特修女。

"都睡不着?"老修女了然地笑笑,将毛毯递给她,"给索菲亚送去吧,那孩子手凉得像冰。"

瓦伦提娜接过毛毯,突然注意到老人凝视孩子们房门的神情——那目光像在抚摸一件即将送出的珍宝,温柔得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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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瓦伦提娜独自跪在礼拜堂里。圣坛上的蜡烛已经燃尽,只剩下冰冷的蜡泪。

她想起五年前的自己,站在圣光阵中央时掌心渗出的汗水。那时的玛格丽特修女也是这样,在人群最外围静静望着她吗?

"愿圣光..."祷词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她死死攥住胸前的圣徽,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玛格丽特修女苍老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带着常年熬药留下的草药香。

"他们会好好的,"老人的声音像一阵暖风,"就像你一样。"

瓦伦提娜仰起头,晨光正透过彩窗,在斑驳的地板上投下七彩的光斑。今天会是个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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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教会的马车碾过晨露停在院门前时,所有孩子都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虽然领口磨得发白,虽然裤脚还打着补丁。

玛格丽特修女挨个整理他们的衣领,动作慢得出奇。轮到索菲亚时,老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质圣徽,别在了女孩的领口。

"这是我入修会时得到的,"她粗糙的手指抚过圣徽表面的花纹,"现在它是你的了。"

瓦伦提娜站在台阶上,看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爬上马车。艾伦在上车前突然冲回来,紧紧抱了她一下;托马斯红着脸塞给她一块歪歪扭扭的木雕;索菲亚一直回头,直到马车转弯再也看不见孤儿院的屋顶。

"走吧,"玛格丽特修女挽起她的手臂,"该准备午饭了。"

厨房里安静得出奇。瓦伦提娜机械地削着土豆,突然发现案板上有道新刻的痕迹——是昨天艾伦偷偷帮忙时留下的。

老人往汤锅里多扔了一把豆子,突然说道:"等他们当上骑士老爷,肯定会带好吃的回来。"

瓦伦提娜点点头,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窗外,母鸡们正悠闲地啄食,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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