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依然是选择每天在教庭控制的区域外面进行狩猎,只是这些天,我收到的消息都不怎么好,王国的军队被帝国军打的连战连败,甚至周围的小国都开始加入这场战斗,战线已经在科伦兹的附近了。
好在教廷的区域是独立的,两个国家的战争再怎么样也不敢烧到教廷这里,顶多就是隔着这个区开战。
圣堂的宁静和艾米眼中难得的微光,像易碎的泡沫,暂时漂浮在科伦兹这座正在被战争和潜流侵蚀的城市上空。
新的委托目标在铁锚酒馆,市中心也有,但它依然是最全的布告栏顶端,被几张染着暗红印记的告示簇拥着。
纸页粗糙发黄,似乎经历了许多双手的争夺与遗弃,最终又被重新钉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内容直白得如同滴血的诅咒,“清理科伦兹城西废弃矿坑深层。旧王时代矿井,已封闭七十年,近期异常波动加剧,报酬:80金狮币及探寻那里的真相。警告:此前两队佣兵小队失联。”
赏金丰厚到惊人这个标签本身就意味着极高的死亡率和难以想象的报酬。它像一块滴血的肥肉,足够引来豺狼。
我刚抬手准备撕下这张告示,另一只裹着精钢护甲、骨节粗大的手掌,如同铁钳般,带着风压,“啪”地一声牢牢按在了纸张的边缘,阻止了我的动作!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硫磺、圣油、冷冽金属以及某种…天然敌意与高度警惕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
我缓缓侧过头,视线首先触及的是一件样式奇特的锁甲,外层覆着紧密咬合的精钢符文鳞片,在酒馆昏暗的油灯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肩甲厚重,带着宽檐帽,黑色风衣。再往上是对方的面容——一张中年男人的脸,饱经风霜,被几道深刻的伤疤切割过,有种痞帅的感觉。
下巴线条刚硬如岩石,深棕色的短发紧贴头皮,像刚硬的鬃毛。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锐利如同淬火的蓝钢,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看不见的火焰,一种仿佛能洞穿伪装、看透本质的锐光紧紧锁定了我。
那目光并非面对人类的审视,更像是猎人用刀尖拨弄着陷阱边缘,评估着危险品!
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装束的男女,盔甲样式统一,材质略有差异,但散发的气息都如出一辙,凛冽、秩序、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各种“非自然异常”的憎恶与毁灭欲望。
猎魔人嘛,行走于更黑暗边缘、专注于清除各种异常,面对这些世界之外的来物,往往需要他们来处理,这也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了。
酒馆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黏稠的树脂。凯恩那只裹在符文铁甲里的手掌死死按在布告边缘,骨节因用力而发白,金属鳞片细微的摩擦声在骤然降噪的环境里显得刺耳。
他身后队员的气息如同拉满的强弓,腰间的特制武器被攥紧,或低鸣,或散发微光,随时准备泼洒出毁灭的铁与焰。
我的手指搭在战镰的金属握柄上,冰冷的触感仿佛一个坐标,将深渊的幽邃气息悄然引动,在周身形成一个微弱的、却足以让感知敏锐者瞬间寒毛倒竖的引力扭曲点。
光线的轻微黯淡并非错觉,是能量层面的轻微倾斜。
就在这针尖悬立、一触即发的刹那——
“哈!”
一声短促、干涩、却意外洪亮的大笑猛地撕裂了沉默!
发出笑声的正是凯恩本人!
他那张布满旧日伤疤、如同生铁铸就的刚硬面庞,冰封般的敌意与戒备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被一种近乎豪迈的爽朗所替代——尽管那“爽朗”深处依旧藏着钢铁般的底色。
紧绷的身体肌肉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按在布告上的手非但没有施力撕裂,反而极其自然地顺势撤回,甚至还颇为大度地拍了拍旁边那张油腻腻的、空着的木桌边缘。
“好!有胆色!我凯恩就喜欢你这种直接利索的!”凯恩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夸张和引人注目的洪亮,仿佛瞬间从一个择人而噬的猛兽变成了爽快的江湖客。
他身后那些蓄势待发的队员也随之悄然卸力,武器锋芒收敛,但眼神深处的审视从未离开我身上半分。
凯恩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我脸上扫过,刚才那能刺穿伪装的洞悉之光被一层粗犷的、刻意制造的粗疏掩盖。但他开口的话,却直指要害,“不过小姑娘,这份钱,可烫手的很。矿坑下面那点不干不净的‘特产’,可不是光靠把好镰刀就能收割的玩意儿。”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我腰间的战镰,语气带着老油条的语重心长。
“那地方邪门得很,咱们兄弟几个,”他大拇指朝身后那群如同铸铁雕像般的队员一挑,“刚准备处理这件任务,刚好捞个外快。”
他刻意夸大着任务的凶险,话语间却悄然将委托单上的“目标”与猎魔人正在处理的事情划上了等号,这是个隐晦的宣告,此地有主,旁人勿近。
凯恩顿了顿,像是刚想起来,状似随意地从腰间褡裢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抛向吧台后面一个显然习以为常、表情木然的酒馆老板娘。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边缘被打磨圆润的深色金属牌,材质类似青铜但更沉,上面蚀刻着极其精细、充满力量感的图样——一把剑尖刺穿怪物心脏的荆棘之剑! 正是猎魔人徽章的缩微版。
“老规矩,顶楼的‘橡木桶房’,包场了,账记它头上。”凯恩的声音不容置疑。
老板娘眼皮都没抬一下,精准接住金属牌,动作熟练地将它插入吧台下一个特制的凹槽,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某种认证完成的信号。
整座铁锚酒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酒馆上层那些经营成本高昂、环境隐秘清幽的高级客房区,都与这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猎魔人的据点遍布大陆的各个角落,往往就隐藏在最繁华、信息最灵通的酒店之中。
这正是他们的创始人——猎魔人的领袖桑妮的经营之道,至于这位的真实姓名,他是早已被遗忘。
光明教廷固守圣域,掌控信仰的源泉,而猎魔人则扎根于世俗的阴影核心,如同盘踞在蛛网中心的清道夫,既是顶级安全服务的提供者,更是信息的黑洞与异常处理的枢纽。
凯恩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种刻意为之的江湖气略略收敛,他微微倾身靠近,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情报贩子交易秘闻时的语气,“实话跟你说,小姑娘。那矿坑下面的东西……麻烦得很 我们这次是奉‘总部’的命令下来‘处理’的,这单子……就算你接下了,真敢进去,也未必能摸到门道。”
他故意加重了“处理”二字,眼神在我脸上搜索着任何可能的表情变化,自然是一无所获,然后才状似惋惜地摊了摊手,“所以,听叔一句劝,省省力气,也省省你这把漂亮的镰刀,这里面的水,深着呐。”
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酒馆另一侧的墙壁,那里密密麻麻贴着各式各样的悬赏、寻人和通缉令。
然后仿佛不经意,却又极其精准地锁定地将我手底下的委托收走了。
凯恩的眼神在那一刻锐利了一瞬,像暗夜中划过的刀光,随即又迅速隐没在粗豪之下。
他最后咧嘴露出一个含义复杂的笑容,带着猎人的狡黠和老兵的漠然,朝身后的队员挥了挥手,“走了!开工前喝一杯去!”
一行人如同阴影收束,无声却带有强烈存在感地离开了布告栏区域,鱼贯登上了通往酒馆上层区域的旋转楼梯。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那层覆盖在整个布告栏附近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潮水般退去。
“哈—— 算了。”我愣了一下,但也确实没必要弄的不愉快,让他们接就接吧,我不接委托,不代表我不能去,至少要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危险吧。
并且我身体的力量告诉着我,那里一定有什么我需要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