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大晚上,和艾米好说歹说,她才放我出来,“真的没问题啦,放心吧,艾米。”

“那你注意安全,安妮。”艾米看着我,眼里的担忧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

在答应下来后,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科伦兹城北废弃矿坑的入口,像一个巨大矿工头颅上因重创而撕裂开的口腔,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

被扭曲锈蚀的铁轨如折断的肋骨般插入幽深的洞口,两旁的支撑木早已朽烂坍塌,碎石和不知名的黑色藤蔓层层叠叠,散发出浓重的湿冷霉味和一种……更底层的、如同铁锈混合着烂泥深处腐败物的有机腥气。

空气在这里是凝固的、粘稠的,带着一种令人肺部本能抗拒的压迫感。

越往里走,月光被彻底吞噬。

当然在我的眼中,这一切并不是什么问题,深沉的眸子在黑夜中一如既往看的清晰。

慢慢的,无数的恶意朝我涌来,弄的我很难受,简直是那种无数的虫子在我身上爬,我算是明白了凯恩为什么要提醒我了。

来到这里的人如果没有专门的防护是绝对会直接疯掉的,可惜我不是人,我是深渊,是魔女。

最终当深渊的未知物质还是从我的身体的裂缝里溢出了,没办法,我受不了了。

魔女的裙子和容貌变幻而出的时候,那种不适感立刻被我的存在吞噬,传化为一种酥麻的爽快感,果然来到这里,一切有我想要的东西。

脚上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轻快地踏在扭曲的地面上,在我走过的地方,黑色的物质流过,将那些污染物,一点一点的吞噬,露出这里原来的地貌。

很奇怪的事情是,按照我以往所知道的那些知识,深渊应该会连同原本的物质一块吞掉,因为在它的感知里,一切都是一样的“食物”,但是在我的视角里,却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色彩。

随着我身上的物质一步步如饥饿的潮水蔓延,我逐渐开始“看”清楚整个遗迹中的各种存在,这种感觉,不像是看,可又知道怎么描述,管他呢,反正我找到了好玩的,那群和伤害了艾米的怪物一样的存在,正好拿它们作为我的泄欲工具。

“哦,就是这里嘛。”慵懒又魅惑的语气从我的口中轻轻吐出,看似没有一丝威胁,实际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随后我的身体立刻溶解进虚无,当凝固的黑暗被我的存在搅动,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般晕开。

当我重新凝聚身形时,脚下不再是冰冷的矿岩,而是某种温热的、富有弹性并微微搏动的有机粘液层。

这片在矿坑深处人为挖掘出的巨大洞窟,完全被它们扭曲的造物覆盖。

它们就在眼前,与我预感的一样——那些仿佛噩梦具象化的东西。

细长的、多节的肢体扭曲着支撑起肿胀、布满湿滑苔藓色凸起的躯干,复数的复眼在惨淡的深渊幽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非自然的荧光绿。

它们的形态让人联想到被溺毙后又膨胀起来的巨大昆虫与深海盲鳗的混合体,空气中弥漫着比洞口强烈十倍的、那种铁锈混合深层腐败的腥甜气息,浓郁得几乎实质化,足以让凡人的理智瞬间崩解。

“啊~”一声带着极致愉悦的叹息从我唇间逸出,慵懒而餍足,与这地狱般的场景格格不入,却让所有扭动身躯、发出低沉嘶鸣的域外存在猛地一顿,无数只复眼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恶意和疑惑。

我的出现显然不在它们的预期之内。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我轻轻歪头,长裙上那些涌动的黑色玫瑰花瓣无声绽放、收拢,释放着难以名状的深渊气息。

“一群在别人家里打洞筑巢的小脏虫们。” 我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冰冷刺骨,如同毒蛇吐信。“而且,你们好像……刚刚伤害了我的艾米?”

这群家伙并不清楚艾米什么,但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短暂的惊疑被狂暴的杀意取代,没有警告,没有试探,数条黏腻、尖端锋利如矛的触须无声无息地从我身侧、头顶的岩壁黑暗中刺出,速度快到撕裂空气!

另一部分身体流淌出更多温热粘液的怪物则发出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声,某种无形的震荡波瞬间扩散开来,足以搅乱生物的体液,摧毁神经。

面对这足以瞬间肢解钢铁、粉碎灵魂的围攻,我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动。

嗡——!

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

刺向我的锋利触须在距离我的黑色裙摆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融化、汽化,变成缕缕带着刺鼻硫磺味的浓烟。

那些震荡波撞在我身上无形的力场,连涟漪都未曾荡起,就被一股更庞大、更原始的混沌吞噬殆尽。

我脚下的粘液层发出“滋滋”的哀鸣,被我的存在侵蚀,迅速干涸、碳化,露出下方冰冷的矿岩。

“哦?”我故作惊讶地挑眉,眼中血色光芒流转,“这就是你们全部的……‘热情’了吗?真让人失望。”

我迈出一步,脚下的岩层无声开裂,裂痕中流淌出纯净的、吞噬光线的暗影,“看来,需要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待客之道,尤其是……”

我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到耳根、在阴影中显得极其可怖的笑容:

“……拜访深渊之主的礼仪!”

话音未落,我的身影骤然模糊!

不是高速移动,而是瞬间分解!

无数黑色的游丝,带着最纯粹、最本源的空洞与饥渴,如最致命的瘟疫般从我的位置爆发开,射向每一个域外生物!它们比阴影更黑,比寒冰更冷。

恐惧!真正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这些没有感情的异形!它们发出更尖锐、更混乱的嘶鸣,喷吐出腐蚀性极强的墨绿粘液,挥舞着更多肢体试图抵抗、拍打那无处不在的黑影。

徒劳!

黑色游丝无视了物理攻击,无视了能量喷吐,轻柔地、却又无可阻挡地缠上了它们滑腻的躯体,顺着复眼、口器、节肢关节的缝隙钻了进去。

刹那间,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充满了整个洞窟!

那不是纯粹肉体的痛苦,而是存在被侵蚀、被瓦解、被强制归于虚无的终极恐惧!

被游丝触碰的肢体部分,就像投入熔炉的蜡一样融化、消失。

坚硬的几丁质甲壳、发达的肌肉组织、污秽的内脏……一切物质都在那小小的黑色丝线下分解、湮灭,化为一缕缕回归深渊的养分,被我的意识贪婪地汲取。

那滋味,带着强烈的负能量带来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最刺激神经的烈酒,冲刷着我的感官。

“啊啊——再多一点!让我听听你们的哀歌!”我悬浮在洞窟中心,裙摆完全舒展开来,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

更多的黑色物质从我身体的裂缝中涌出,追逐着那些惊恐逃窜、试图躲进更深黑暗或粘液池中的域外生物。

每一次缠绕、每一次吞噬,都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快感,完美地抚慰了之前被恶念侵扰的烦躁。

一个格外高大、长着扇形骨刺的异形猛地鼓起一个巨大气囊般的器官,向着我喷出一股墨绿中泛着不祥紫光的粘稠汁液。那汁液散发着比高温强酸更可怕的气息,能溶解任何已知的护盾和物质。

我只是伸出右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前方的空间仿佛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流动的黑色水波,那团致命的毒液撞在上面,瞬间就像一滴水珠滴进了燃烧的煤块,“嗤”的一声轻响,化为虚无。

连一点气味都没留下。我的手指没有沾到一丝污秽。

“就这点儿吗?”我讥讽地看着那只骨刺怪物因攻击无效而僵直的模样,指尖汇聚起一枚纯粹的、只有米粒大小却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光线的黑点。“还给你!”

咻——!

黑点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射中怪物体表的骨质层。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接触点像是被橡皮擦抹掉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边缘光滑如镜。

空洞迅速扩大,那只怪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体便从头到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干净利落地“抹除”了。

其余的域外生物彻底崩溃了。它们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本就不大的洞窟里绝望地冲撞、逃窜。

有的撞在布满粘液的墙壁上,有的掉进它们自己挖掘的深坑。恐惧的嘶鸣与身体被黑暗侵蚀的撕裂声交杂在一起,构成一曲献给虚无的交响。

我的微笑在阴影中冰冷绽放。

欣赏着这场由我导演的毁灭之舞,将恐惧与痛苦酿成的“美酒”尽数饮下。

之前沾染的恶意被彻底净化,转化为纯粹的、令人沉醉的复仇快感。

“真美……”我低语着,享受着力量释放和怒火宣泄的双重快慰。

视线扫过混乱的战场——大部分怪物已经化为灰烬,剩下几只特别“顽强”的还在角落里抽搐挣扎,身体在溶解——最终落在洞穴的最深处。

那里,是粘液汇聚的地方,粘稠得如同腐化的血液池。

而在池中心,一个由奇异的暗紫色晶体碎片和某种苍白、非骨非石的生物残骸 看起来就像……碎裂的巨大神像,堆砌而成的粗陋“祭坛”矗立着。

祭坛上,一团粘稠得近乎固体的暗绿色物质在不断蠕动、搏动,散发出微弱但更古老、更邪恶的……生命力。

它仿佛是这个巢穴的核心,那些污秽的粘液正是从它身上滴落流出的。

祭坛四周,残留的、身体已经半解的域外生物还在艰难地试图靠近那团搏动的暗绿物质,像飞蛾扑火一样将自身残骸融入其中。它们不是在保护什么,更像是在……喂养!

“哦?”我的笑声停了,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危险而冰冷。“小虫子们……你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原来是在孕育着什么东西?”

我的深渊感知清晰地“看”到,那团搏动的物质深处,一个冰冷、贪婪、带着无边饥渴的全新意识正在疯狂汲取着这些域外生物的生命精华和这个矿坑深处污秽的能量,迅速成型!

不是被污染的矿坑那么简单。 这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亵渎生命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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