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姿势仍然看起来很放松，她同样摆出了至高之术的架势，但当她看到布里奇特的双眼时，她收敛起轻浮的笑容。她认真起来的同时，将剑形调整为天下五剑的疾风架势。
因为她知道，布里奇特在向自己发起决斗的挑战。
月光骤然黯淡下来，大堂陷入深沉的阴影之中，只有赤红与银白的刀剑还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布里奇特动了。
那一瞬间，她就像是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松开，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银白色的闪电撕裂长空。
长剑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四米的距离在她面前形同虚设，眨眼间银色的剑尖已经抵达爱丽丝的眉心前。
爱丽丝选择用疾风架势是正确的。如今的剑术老师多将疾风架势解释为应对长柄武器的偏门招式，却少有人知，爱丽丝设计它的初衷其实是为了对抗中远距离的敌人。
格拉墨以一个巧妙的角度迎上银剑，红刃与银锋相撞的瞬间，火星如破碎的星辰般炸开，在黑暗中绽放出短暂而绚烂的光芒。
爱丽丝被这股巨力震得滑退数步，但布里奇特的攻势如狂澜般汹涌而至，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她一个纵身腾空而起，银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弧，自上而下劈斩，这一击凝聚了她全身的重量和坠落的势能，威力足以劈开山石。
轰！
爱丽丝横起格拉墨，以磐石架势硬生生接下这记天降之斩。整座建筑都在这一击的威力下颤抖不已，脚下的地面应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纹如波纹般向四周蔓延。她单膝跪地，双臂微微颤抖，但那柄红色的长刀依然挡住了银剑的锋芒。
布里奇特双脚刚一着地，立刻变招。银剑在她手中如水银泻地般流转变幻，化作无数道寒光刺向爱丽丝的周身要害。每一剑都快如闪电，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密不透风的攻势如同暴雨梨花。
爱丽丝如幽灵般在剑雨中穿梭闪避，格拉墨在她手中变换为流水架势，红色的刀影如湍流般层层叠叠，将所有致命的刺击尽数化解。
但银色的剑光愈发密集凶猛，她的防御开始显得力不从心。
在布里奇特眼中，爱丽丝的呼吸节奏开始变得急促了，右肩的肌肉在连续格挡中略有僵硬，这是体力大量消耗的明显征兆。
她继续加强攻势，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对方防御的薄弱之处，她在用精密的计算，一点一点地撕扯着爱丽丝的防线。
就在这时，爱丽丝的战术发生了变化。
她手中的长刀瞬间从流水架势转换为磐石架势，她不再一味被动防守，而是开始主动寻找反击的时机。每一次格挡都带着震荡的反击，试图打乱布里奇特行云流水的出剑节奏。
银剑与红刀在空中激烈碰撞，火花四溅之中，两人的身影飘忽不定，剑光刀影在大堂中交织。
聪明的选择，布里奇特暗暗想道。爱丽丝发现了流水架势在持续高强度对抗中的劣势，主动切换到更适合近身缠斗的磐石架势。但这样一来，她的防御范围势必会缩小。
布里奇特调整攻击方向，银剑如出洞的毒蛇般直刺爱丽丝的右肋要害。
但爱丽丝早已预料到了这致命一击，格拉墨的剑形再次变换，这一次是威力更加惊人的皎月架势！
红色的刀光瞬间爆发，如同血色的满月般横扫而来。爱丽丝选择以攻代守，用连绵不绝的斩击来全面压制对手的攻势。
一刀，两刀，三刀……
爱丽丝的连斩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下，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势。银色的剑光被赤红色的满月完全压制，布里奇特不得不从凌厉的进攻转为防守。
周遭的一切都在爱丽丝的剑风中化为齑粉，华贵的水晶吊灯被震得粉碎，晶莹的碎片如雨点般洒落；粗大的大理石柱被刀锋划过，留下深可见骨的刻痕；墙上精美的油画被劲风撕裂，残片在空中飞舞如落叶。
布里奇特明白，爱丽丝在模仿她刚才的战术，用连续不断的攻击来消耗自己的体力。但皎月架势的连斩虽然威力惊人，却无法长久持续，当达到极限时，必然会出现致命的空隙。
布里奇特开始有意识地向后退却，每一步都退得看似狼狈不堪，却又恰到好处地避开要害。她在引导着爱丽丝的攻击节奏，让那连绵的斩击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计后果。
十刀，十五刀，十八刀……
爱丽丝的攻势依然凶猛如雷，但布里奇特看得出来，她的动作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左腿的重心分配不如开始时那么完美均匀，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起来。
就快到极限了。
十九刀，二十刀。
就在第二十刀落下的那个瞬间，布里奇特终于看到了她苦苦等待的破绽。
爱丽丝的右肩在这一刻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出现了一个短暂却致命的停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布里奇特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银剑如划破夜空的流星般闪烁着必杀的光芒，精准无比地刺向爱丽丝的右肩。
这一剑凝聚了她六十年苦修的全部精髓，带着决绝的杀意穿透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
噗嗤。
剑尖洞穿血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银白色的剑身。
但几乎在同一瞬间，格拉墨也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红色的刀光横扫而来，精准地斩在长剑的剑身之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那柄陪伴了布里奇特上百年的银剑被齐根斩断。断裂的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最后的光芒，然后无力地跌落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
布里奇特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整个人向前倒去，正好跌入爱丽丝张开的怀抱之中。
月光重新洒向大地，为这个久别重逢的拥抱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辉。
爱丽丝毫不在意肩膀上汩汩流淌的鲜血，而是用最轻柔的动作抚摸着布里奇特的长发，那温柔的动作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哭泣的孩子。
布里奇特紧紧抱住了爱丽丝，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那些被深深埋藏了七十年的记忆，在这一刻完全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才是她与爱丽丝真实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