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秋霞那边…他身形微动,已出现在寂灭谷上空。这几位徒弟之中,这个徒弟得重点关照一番。
谷底,砺心石旁。
秋霞浑身浴血,墨绿长发凌乱,双目赤红如欲滴血。砺心石喷涌出的浓稠黑气如同无数怨毒的手臂,死死缠绕着她,疯狂钻入她的识海。族人的哀嚎、魔修的狞笑、焚毁的家园…
那无数惨烈的幻象仍在她眼前轮番上演,被放大的恨意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灵魂。她体内《归元引》的灵力与砺心石的负面力量激烈冲突,经脉寸寸欲裂,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吼,眼看就要彻底被仇恨的狂潮吞没,堕入魔道!
“静心凝神!”
叶明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渡劫期修士浩瀚的灵力与冰冷的神识冲击,瞬间贯入秋霞混乱的识海!
“莫让恨意控制了你!它将成为你的心魔,阻隔大道,以后谈何报仇!”
这声断喝如同冰水浇头,让秋霞疯狂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清明。她猛地抬头,看向空中那道白衣胜雪、宛如神祇降临的身影。
叶明并未直接出手替她驱散黑气,而是落于她身旁,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至极的《混沌归元经》之力。那力量并非强大,却带着一种玄奥的“定序”之意。他手指虚点,引导着那缕力量,如同最精密的织梭,探入缠绕秋霞的黑气之中。
“看好了!”叶明声音清冷,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它非敌,乃力!混沌无序,归元可定!引其戾,化其怨,铸尔心甲!”
只见那缕微弱的混沌之力,并未与狂暴的黑气硬撼,而是如同漩涡的核心,轻柔却坚定地吸附、梳理着周围一小片混乱的负面能量。
狂暴的恨意被这股力量引导、拆解,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竟缓缓融入那缕力量之中,非但没有反噬,反而使其带上了一丝凝练的肃杀之意,最终化作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光的无形护盾,萦绕在叶明指尖。
“记住这感觉!驭恨为刃,而非为恨所驭!”叶明收手,指尖那层薄盾随之消散。他深深看了秋霞一眼,身影再次消失,留下她独自面对砺心石,眼神却已不再是纯粹的疯狂,多了一丝震撼与明悟的挣扎。
叶明并未停留,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徐灵儿所在的寒冰静室。
刚一踏入,便见一道清冽的剑光如青莲初绽,带着比往日更胜的灵动与纯粹之意,在静室中翩然舞动。徐灵儿银蓝短发飞扬,小脸因专注而微红,冰蓝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她身周的青莲虚影凝实了几分,剑锋所过之处,寒气凝而不散,轨迹圆融。
“师尊!”徐灵儿见到叶明,立刻收剑,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跳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求表扬的神情,“您看!您教的‘三段论’真的好有用!灵儿感觉心更静了,剑也更听话了!您看这招‘青莲绽雪’!”
她迫不及待地再次演练起来,剑招果然比之前流畅稳定许多,那份“冰心通明”的剑意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被“道理”加固后的笃定?
“嗯,确有进益。”叶明微微颔首。看着少女纯粹而热烈的眼神,他心中那点因秋霞而起的凝重稍散。他走近一步,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覆在了徐灵儿握剑的小手上。
“然此处发力,尚可更圆融三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冰泉流淌。
徐灵儿浑身猛地一僵!师尊微凉而有力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背,那清冷如雪松般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师尊指骨的形状,感受到那看似清瘦身躯下蕴含的、足以移山填海的恐怖力量透过指尖传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极致兴奋与战栗的电流从两人肌肤相触处炸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脸颊瞬间滚烫如烧。她贪婪地、近乎窒息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师尊身上那独一无二、令人沉醉的清冷气息全部吸入肺腑,刻入灵魂。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手背上那令人眩晕的触感和萦绕鼻尖的气息。师尊在说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只觉得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天籁,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她最敏感的心弦上。
叶明并未察觉少女的异样,只当她是在紧张或专注感受剑招。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划出更完美的轨迹,讲解着细微的发力技巧。
片刻后,叶明松开手:“可明白了?”
徐灵儿依旧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迷离,脸颊绯红,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触碰中。
过了好几息,她才如梦初醒般猛地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明…明白了!谢…谢师尊!” 心中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师尊的手…师尊的气息…师尊…
叶明离去许久,徐灵儿仍痴痴地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的触感,冰蓝色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占有欲。师尊教的道理…果然能带来最美好的东西!
下一站,丹鼎峰普通丹房。
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叶明推门而入,只见南宫婉莹灰头土脸,对着那口被烧得黢黑、冒着青烟的凡铁锅咬牙切齿。旁边堆积的灵谷袋只少了一小半,地上散落着无数或焦黑或夹生的失败品。
她一身火红的劲装也沾满了黑灰,赤发马尾都蔫了几分,眼神里是挫败和强压的暴躁。
“师尊!”南宫婉莹看到叶明,有些窘迫地擦了擦脸,结果抹得更黑了。
叶明没说话,径直走到灶台前,挥手清理掉狼藉。他拿起旁边一袋新的灵谷,熟练地淘洗,注入清水。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南宫婉莹目瞪口呆的动作——他竟完全收敛了周身那令天地变色的渡劫期威压,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未泄露,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他俯身,用最原始的方式引燃了灶台里的柴火。
橘黄色的凡火跳跃着,映照着他那张惊世绝艳的侧脸。火光柔和了他眉宇间常年不化的寒霜,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温柔的阴影。
他挽起霜白的广袖,露出一截线条优美、宛如玉雕的小臂,动作娴熟而专注地用火钳调整着火势。添柴,拨火,观察水汽…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韵律感。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没有焚尽八荒的烈焰,只有那口凡铁锅里清水渐渐温热,米粒在温火下慢慢舒展、翻滚,散发出最质朴却诱人的米香。
南宫婉莹忘记了烦躁,忘记了失败,她屏住呼吸,痴痴地看着这一幕。火光跳跃中,那谪仙般清冷孤高的师尊,此刻竟像一个…像一个最普通也最…贤惠的居家男子!
那专注的眉眼,那挽袖露出的玉臂,那被火光勾勒出的柔美侧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悸动从心底汹涌而出,瞬间烧红了她的耳根和脖颈。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那人身上,心跳如擂鼓。
原来…师尊不拿剑的时候…是这样的…这样的…好看!这样的…想让人带回家!
“火候之道,存乎一心。过犹不及。”叶明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南宫婉莹的痴迷。他熄了火,锅盖揭开,一锅晶莹软糯、米香四溢的白粥呈现在眼前,与他纤尘不染的白衣形成奇异的和谐。
“看清了?”叶明恢复渡劫期修士的清冷,仿佛刚才那烟火气的一幕只是幻觉。
南宫婉莹猛地回神,看着那锅完美的粥,又看看叶明恢复冷峻的容颜,心中那滚烫的悸动非但没有冷却,反而更加汹涌。她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异彩和脸上未褪的红晕,瓮声应道:“弟子…看清了。”
心中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回荡:师尊…可真是个…贤夫良父!好想…好想以后天天都能看到师尊这样煮粥……
叶明离去后,南宫婉莹盯着那锅粥看了许久,最终没舍得倒掉失败品,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这锅师尊“亲手”煮的、带着米香的粥,收进了储物袋最深处。
最后,叶明来到听涛涧。
顾清月盘坐于湿滑的青石上,周身水汽氤氲。奔腾的涧水在她身边咆哮、分流、回旋。她闭着眼,清冷的面容上少了几分往日的紧绷,多了一丝感悟后的平和。显然,这几日的静观流水,让她对“水无常形,柔韧化刚”有了更深的体会。
叶明微微点头,此女悟性确实上佳。他心念一动,并未现身,而是彻底收敛气息,如同融入这天地水汽之中。下一刻,他无声无息地没入奔腾的涧水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他要以身为范,让顾清月更直观地感受何为“融入”、“顺势”。
顾清月似有所感,睁开眼。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缓缓从她面前湍急的水流中升起。是师尊!
水流如同温顺的绸缎,轻柔地包裹着他,顺着他身体的曲线流淌而下。霜白的衣袍被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劲瘦修长的完美轮廓。
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水珠沿着他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线条冷冽的下颌,一路滑落,最终没入微微敞开的、湿透的衣襟深处。
水流在他身上跳跃、流淌,非但不显狼狈,反而衬得那浸水的肌肤愈发冷玉无瑕,湿透的白衣下若隐若现的肌理线条,更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超越性别的魅惑。
顾清月清冷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呼吸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方才感悟到的水之柔韧、顺势之道,瞬间被眼前这活色生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彻底击碎……
水流在师尊身上勾勒出的每一寸线条,滑落的每一颗水珠,都像带着灼热的电流,狠狠烙在她的视网膜上,直击她从未被触动的心房深处。
一股陌生的、汹涌的热流猛地从小腹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她感到口干舌燥,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奔腾的涧水,试图重新找回那份感悟的平静。然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师尊破水而出时,那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胸膛腰腹的惊鸿一瞥,以及水珠滚落喉结锁骨的致命诱惑…
“水…无常形…” 她试图默念感悟,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一颗心,已如这听涛涧的水,看似流向未变,内里却暗潮汹涌,被一种名为“师尊”的激流,彻底搅乱了方向。
叶明从水中走出,灵力微震,水汽蒸腾,瞬间恢复了那清冷孤绝的剑尊模样,仿佛刚才的湿身魅惑从未发生。他看向顾清月,淡淡道:“可有所悟?”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垂眸恭敬道:“弟子…略有所悟。” 只是那“悟”字背后,已然掺杂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炽热的杂念。师尊…原来…水能载舟,亦能覆没人心…
当叶明最后出现在药圃边时,苏雨宁正对着娇贵的七情花和那个让她抓狂的测谎罗盘,进行着第不知多少次的“真心话”尝试。
她脸上甜美的笑容早已僵硬,额角渗出细汗,声音干巴巴的:“…嗯,你…长得真绿…今天太阳…也挺晒的…我觉得…你真堪比仙品灵植。” 罗盘指针毫无反应。
叶明无声地走近。
苏雨宁毫无察觉,她绞尽脑汁,试图说点更“真实”但无伤大雅的话,比如抱怨一下这功课太折磨人,又怕被罗盘判定为“不敬师长”。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脸上笑容几乎挂不住时——
“此花确实不凡。”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苏雨宁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罗盘扔出去。她猛地转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师尊,正垂眸看着一株开得最盛的七情花,神色平淡。
“花瓣晶莹,脉络通透,灵气内蕴,生机盎然。虽非顶级灵植,却自有其坚韧之美。”叶明语气自然,如同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直安静如鸡的测谎罗盘,中央那根纤细的指针,竟然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向左偏移了一格!然后稳稳停住,再无动静!
苏雨宁杏眼圆睁,死死盯着那偏移的指针,如同见了鬼!
师尊…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就这么…真心实意地…夸了一株花?!
没有算计?没有伪装?没有她惯常使用的那些甜腻修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击感狠狠撞在苏雨宁心头!她看着师尊平静无波的侧脸,又看看那株被真心夸赞后仿佛更娇艳几分的七情花,再低头看看那根偏移的指针…她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用层层甜美假面构筑的世界,仿佛被这简单的一句话、这轻微的一格偏移,撬开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裂缝。
原来…说真话…是这样的?原来…师尊…也会这样不带任何目的地、真心欣赏一朵花?
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迷茫和一丝隐秘渴望的异样情绪,悄然在她心底滋生。如果…如果她也能在师尊面前…偶尔…卸下一点点伪装…会不会…也能看到师尊这样…不设防的、真实的…一面?这个念头如同藤蔓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在她精心构筑的心防里,悄然扎根。
叶明说完,瞥了一眼罗盘指针,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苏雨宁,留下一句:“看来你仍需努力。”便飘然而去。
留下苏雨宁一人,对着花,对着罗盘,对着师尊离去的方向,心乱如麻。那根偏移的指针,像一根小小的刺,扎进了她习惯了伪装的心房,搅动起一片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师尊…他本身,似乎比任何灵植…都更“不凡”,更值得…探究其真实的模样?这探究之心一旦生出,便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危险的占有欲。
…………
在肥沃的土壤上,名为“非分之想”的种子,已在四位弟子心田悄然破土。或炽热如火,或纯净如冰,或压抑如渊,或迷茫如雾,却都向着同一个方向——那轮清冷孤高的明月,疯狂汲取着养分,等待着破土成藤、缠绕参天的那一刻。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哪里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