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仍是推进任务进度。”
叶明回到自己的洞府后，开始为推进任务做准备。
“啧，”他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洞府的沉寂，那笑容带着一丝无奈和玩味，“子曰：‘因材施教’。古人诚不欺我。我这几个徒儿啊…个个都是千年难遇的璞玉，偏偏雕琢的方向南辕北辙，还自带‘炸膛’风险。”
他脑海中浮现五张面孔：
大徒弟顾清月，水灵根却如冰封，外冷内热，把自己绷得太紧，稍有不慎不是剑折就是心崩。
二徒弟苏雨宁，甜美糖衣下藏着砒霜，演戏成瘾，假面戴久了，怕是自己都忘了真心在哪儿。
三徒弟南宫婉莹，一点就着的爆裂性子，控火如控心，心不稳，火必焚身。
四徒弟徐灵儿，心思纯净如冰晶，天赋卓绝，可惜…仰慕滤镜太厚，容易走极端，也容易碎。
小徒弟秋霞，深藏血海仇，心如寒潭古井，偏偏底下是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
“心性…心性…” 叶明摩挲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像在调配一剂剂猛药，“我那便宜师尊陈霜，当年揪着‘我’的心性不放，念叨得耳朵起茧子，现在算是明白她的苦心了。这玩意儿歪了一寸，天才变魔头，神仙都拉不回来。”
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他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一抹狡黠：“行吧，诸位好徒儿，为师这就给你们量身定做‘心性修炼大礼包’，包教包会…呃，包不走火入魔！”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况且又有夜明在洞府里三围外三围设下重重禁制，如此坏境之下，叶明稍稍放下了那位夜明剑尊的包袱。
稍稍整理之后，叶明准备为他的那五位好徒儿来一次心性修炼。
叶明并未现身，而是隔空传音，声音直接响彻在临水静修的顾清月识海：
“清月。”
顾清月身形一滞，立刻收剑肃立：“师尊？”
“你之剑，如冰封之河，凝而不流。” 叶明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水无常形，顺势而为。强束其形，终非水道。今日不练剑，去峰下‘听涛涧’，静坐三日。听那水声，观其流淌，何时悟得‘柔能克刚，韧可化坚’，何时再执剑。”
顾清月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但依旧恭敬应下：“弟子遵命。” 她收起寒剑，真就去了那水流湍急、怪石嶙峋的听涛涧，盘坐于一方湿滑青石之上。
起初，她只觉得水声嘈杂，心神难宁。渐渐地，她看着那奔腾的水流遇到巨石，不硬撼，而是分流、回旋、积蓄力量，最终或漫过，或从缝隙中渗出，无孔不入…冰封的心湖，似有微澜。
然后便是二徒弟，叶明直接出现在药圃旁。苏雨宁正甜甜笑着给一株玉髓芝浇水，见师尊到来，立刻露出最标准无瑕的濡慕笑容：“师尊！您怎么来啦？”
叶明面无表情，随手丢给她一个朴实无华的测谎罗盘（化神中阶法器，注入灵力后接触目标，若目标言语与心念严重不符，指针会轻微抖动，修为不可高于化神）。
“雨宁，此物予你。” 叶明淡淡道，“今日功课：照料这株‘七情花’（一种对情绪极其敏感的灵植）。照料时，需将此罗盘置于花旁，同时…对着它们说话。”
苏雨宁笑容僵住：“说…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 叶明眼中掠过一丝促狭，“夸它们漂亮，抱怨天气，甚至…说说你此刻心里真正在想什么。记住，务必‘真心实意’。若罗盘抖动超过三次，这片七情花便交由顾清月打理一月。”
说完，叶明转身就走，留下苏雨宁捧着小罗盘，对着娇贵的七情花，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说真心话？对着花？还要被罗盘监视？！这简直比炼丹还难！她试图维持甜笑说“你们真可爱”，罗盘指针微微一颤…她脸都绿了。
轮到三徒弟，叶明直接把南宫婉莹拎到了丹鼎峰的一间普通丹房，丢给她一袋最普通的灵谷和一口凡铁锅。
“师尊？” 南宫婉莹看着锅和米，一脸懵。
“今日功课：煮一锅粥。” 叶明言简意赅，“用你的火。”
“煮…煮粥？！” 南宫婉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玩烈火的剑修，不是厨娘！
“不错。” 叶明点头，“要求：米粒软烂，粥水粘稠，锅底不许糊，粥面不许沸。火候，需均匀稳定，持续三个时辰。火势过猛或过弱，重来。” 他指了指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灵谷袋，“材料管够。”
南宫婉莹看着那口黑黢黢的凡铁锅，再看看自己引以为傲的控火灵诀，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但她不敢违抗，憋着一肚子火开始尝试。结果可想而知——要么火焰猛窜，粥水瞬间烧干冒烟；要么火苗微弱，半生不熟。
凡铁锅被烧得滋滋作响，黑烟滚滚。三个时辰？她连三息稳定都难！看着一次次焦黑的失败品，她暴躁得想把锅砸了，但看着师尊冷冰冰的眼神和堆积如山的灵谷…她只能咬着牙，憋着火，一次次尝试那憋屈到极点的“温火慢炖”。
对于四徒弟，叶明把徐灵儿带到了问剑峰一处专门凝聚寒气的静室。 室内中央，悬空漂浮着一块巨大的、近乎透明的“寒玉心镜”（一种特殊法器，能微弱映射持镜者心念波动，尤其对纯粹或强烈的意念敏感）。
“灵儿，” 叶明指向心镜，“剑道至高境界，谓之‘冰心通明’。非仅指灵力操控之精妙，更在于心念之纯粹、澄澈、无碍。心若蒙尘，剑则失锋；心若混乱，剑则无向。”
徐灵儿似懂非懂，但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那面神奇的镜子。
叶明抬手，寒气在空中凝出第一组冰晶文字：
第一段：持剑者需明辨是非。
第二段：魔修为恶，是为非。
第三段：故，持剑者当诛魔卫道。
“此乃剑心之基，明辨之理。灵儿，运转你的青莲剑意，观想此理，同时注视心镜。”
徐灵儿依言，周身青莲虚影微绽，冰晶长剑虚握。她认真地看着那三段文字，心中默念：“明辨是非…魔修是恶…当诛！” 心镜中，她的身影清晰，青莲剑意流转顺畅，镜面光华稳定。
叶明微微颔首，又凝出第二组：
第一段：尊师重道乃持剑者本分。
第二段：师尊即师，即道。
第三段：故，持剑者当敬师尊如敬道。
徐灵儿再次观想，心中充满孺慕：“师尊就是道！要尊敬！” 心镜中的她，青莲光芒似乎更盛一分，带着纯粹的虔诚。
“很好。”叶明声音依旧平稳，“剑心澄澈，方能映照万物，洞悉本源。然世事纷繁，非仅有‘是’与‘非’，‘尊’与‘卑’。今日功课：以此‘三段’之理，静思一个时辰，观想剑心，映照心镜。为师稍后再来考校。”
至于那些规则和常见谬误，叶明觉得解释起来可能让徐灵儿有些浑，就暂时不传给她了。
静室内，寒气袅袅。徐灵儿盘膝而坐，青莲虚影在身周缓缓旋转。她的大眼睛在冰晶文字和寒玉心镜之间来回转动，小嘴无意识地念叨着：
“明辨是非…魔修是恶…当诛！”
“尊师重道…师尊即道…当敬！”
忽然，她灵光一闪，仿佛打通了某个关窍，眼睛越来越亮！她兴奋地学着叶明的样子，伸出白嫩的手指，调动青莲剑意，尝试在心镜前的寒气中，歪歪扭扭地凝出新的冰晶字：
第一段：修仙觅道侣，贵在心意相通！（她听某个师姐八卦过）
第二段：灵儿心意只向师尊通！（千真万确！每次见师尊，心都跳得好快，剑意都更灵动！）
第三段：所以…
她的小脸激动得泛起红晕，冰蓝色的眸子灿若星辰，用尽全力，带着一丝青莲剑意的微光，凝出最后几个字：
师尊当为灵儿之道侣！
“哇！”
看着自己“推导”出的、闪烁着青莲微光的结论，她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一声，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原地转了个圈。心镜之中，她的身影被一层梦幻般的、带着强烈倾慕与占有欲的粉色光晕笼罩，青莲虚影也随之轻轻摇曳，仿佛在欢欣鼓舞。
“师尊教的道理…果然好有道理！”
“剑心…也暖暖的！”
她心中那“冰心通明”的剑意，此刻被这“逻辑自洽”的结论晕染上了一层别样的、炽热的色彩。在她看来，这不仅是道理，更是她剑心所向的“明证”！
最后是那小徒弟秋霞，叶明考虑最多的除了徐灵儿，便是秋霞了。
“不得让她落了‘我’的后尘，仇恨可助力成长，却亦能遮蔽本心。先让她平衡一下仇恨…不要被仇恨所吞噬。”
叶明思忖片刻，身影一晃，出现在秋霞那位于山崖背阴处的小院。院中清冷依旧，秋霞正在一块磨剑石前，面无表情地擦拭着一柄短匕，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那冰冷的金属是她唯一的慰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几乎凝固的恨意。
“秋霞。”
秋霞动作一滞，立刻起身行礼：“师尊。”
叶明目光扫过她手中寒光凛冽的匕首，淡淡道：“随我来。”
他并未带秋霞去灵气充裕之地，而是来到了问剑峰后山一处荒僻的“寂灭谷”。此地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弥漫着一种万物枯寂、生机断绝的沉郁气息，与问剑峰其他地方的冰寒清冽截然不同。
谷底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布满风蚀孔洞的漆黑巨石，名为“砺心石”。此石材质特殊，能吸收、放大靠近者的负面情绪，尤其是杀意与恨意。
“此石，名‘砺心’。” 叶明指向巨石，“它会映照、牵引你心中最强烈的执念。今日功课：以此石为靶，运转《混沌归元经》。”
秋霞眼中瞬间燃起刻骨的仇恨之火，仿佛眼前的巨石化作了仇人的身影。她毫不犹豫，体内那股混沌玄奥的力量开始流转，造化混沌体的气息隐隐透出，腰间玉佩微光闪烁进行压制。她低喝一声，一掌蕴含着她对魔修的滔天恨意，狠狠拍向砺心石！
“轰！——”
掌力击在石上，并未发出太大声响，反而如同泥牛入海。紧接着，异变陡生！
砺心石表面那些孔洞骤然喷涌出浓郁如墨的黑气！这些黑气并非攻击，而是瞬间缠绕上秋霞的手臂，如同活物般钻入她的识海！
刹那间，秋霞眼前幻象丛生：魔修狰狞的狂笑、族人凄厉的惨叫、父母染血的面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疯狂！那滔天的恨意被砺心石成倍放大、反馈回来，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她的灵魂！
她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眼中赤红一片，几乎要被这反馈回来的、更强烈的恨意吞噬！体内《归元引》的灵力瞬间暴走，与砺心石的负面力量激烈冲突，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守住心神！运转《混沌归元经》。” 叶明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即将崩溃的边缘炸响，“‘归元’之意，非是湮灭。是梳理、转化、驾驭。将这股恨意，视作可被你‘造化’的混沌之力。纳其力，定其序，铸你心防。莫要被它吞噬，要让它成为你磨砺意志的‘砥石。”
秋霞痛苦地嘶吼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鲜血。她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全力运转叶明所授的《混沌归元经》残篇。那玄奥的经文在心间流淌，试图引导体内暴走的、被砺心石引动的仇恨之力。她不再试图攻击石头，而是将手掌死死按在冰冷的石面上，如同在与一个无形的、充满恶念的对手角力！
黑色的怨气依旧缠绕着她，幻象依旧冲击着她的心神。
但她不再被动承受，而是将《混沌归元经》的力量化作无形的漩涡，努力地去包裹、分解、引导这股狂暴的负面能量。每一次成功的引导，都让那反馈的恨意冲击减弱一丝，体内暴走的灵力也平复一分。这个过程痛苦万分，如同在岩浆中重塑筋骨。
她额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滑落，但眼神中的疯狂赤红，竟在极其缓慢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冰冷的坚韧。
叶明负手立于不远处，墨眸紧盯着秋霞的状态，随时准备出手干预。他心中默念：“仇恨如刃，握柄者生，握刃者亡。秋霞，此石便是你的第一道‘心刃’。若你能在此刻学会‘握柄’而非‘握刃’，方有资格谈复仇，而非…重蹈覆辙。”
荒寂的谷底，唯有秋霞粗重的喘息、砺心石低沉的嗡鸣，以及那混沌之力与滔天恨意无声的激烈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