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斟酌着开口，“这俩一模一样的牌子，一块代表过去的波之森神社，另一块……代表现在的、伪装成高中的波之森？是某种……身份证明，或者联系的钥匙？”

清水颂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立刻否定枫川基于“新旧”的推测，但这直觉总觉得指向更微妙的地方，或许更关乎“人”本身。

她没有深说的原因，正是这两块牌子的来处——凛奈指引后山的发现，枫川在波之森旧址的偶遇——仿佛在暗示更深层的联系，指向她一直在意的那个“人”的谜题。

看枫川还对着木牌眉头紧锁，清水颂把木牌放在小茶几上，换了个话题切进来。

“枫川君，撇开木牌先不说，你觉得对一个神社——尤其是我们佐川这种跟‘灵逝’扯不清关系的——来说，最核心、缺了它就不行的东西，是什么？”

枫川被问得呆了一下，随即扳着手指数，“啊？那选项可多了……神体？鸟居？主持祭祀的人？还是供奉？”

“范围还是有点大呢。”清水颂笑了笑，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够准。

“说得更具体点吧……在我所了解的体系里，特别是那些古老或者藏着秘密传承的神社，总有一个非常核心的角色——巫女。你觉得呢？”

枫川抬眼看向清水颂，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有话的强调。

“清水同学，”他直接点破，“你好像……特别想让我注意到‘巫女’？虽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偏要引我往这头想……但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关键点吧？是不是跟木牌有关联？”

清水颂一噎，随即浮现出几分小小的尴尬。

啊，糟糕……枫川他，根本不知道凛奈和玲奈的事啊。那些经历，她确实没仔细讲过。

“……是有原因的。”清水颂定了定神，决定揭晓一部分谜底，“我们从确认的线索开始理吧。青叶山那边，有明确的巫女，白野甘草学姐，这点没疑问对吧？”

“嗯，确实。”枫川点头。

“然后……在我这边，”清水颂的语调认真了些，“我在不同的情况下，碰到过……大概属于波之森神社‘巫女’的‘灵逝’。”

“‘碰到’？‘波之森神社巫女的灵逝’？”

枫川被这串限定词绕住了，眉头皱得更紧，“等等，清水同学，信息量有点炸……你是说，你见过波之森神社的巫女？

而且她已经是‘灵逝’的状态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水颂理解他的困惑，解释道，“记得第一次在图书馆阁楼，我们触发了‘灵逝’领域，我昏过去那次吗？”

枫川立刻点头，那次经历印象深刻。

“当时我不是完全没意识，而是……掉进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里。”

清水颂回忆着，“场景特别清楚，就是我们学校后山的样子。但在梦里，山顶上有座古老的神社。就在那里，有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接待了我。”

她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说出那个名字。“她告诉我，她叫桧月凛奈。”

“桧月凛奈？！”枫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喂喂，清水同学！这……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一声不吭？”

清水颂脸上掠过一丝心虚，声音小了点，“……你又没具体问过我在梦里见了谁嘛。”

“呃……”枫川一时语塞，这倒也是。

“好啦，重点不是这个，”清水颂赶紧把话题拽回来，“关键是那次见面。然后第二次，就是我后来发烧倒下的那次。”

枫川立刻想起来了，那次她病得厉害，醒来后就闹着要去后山。

“对，”清水颂点点头，“在第二次的梦里，凛奈又出现了。她很严肃地给了我一个警告——‘鬼玖不可信’。还指引我去后山找一样东西。我听了她的话去找，才发现了……”

她拿起茶几上属于自己的那块无字木牌，“……这第一块牌子。”

“原来如此！”枫川恍然大悟，一直没搞清的谜团解开了，“难怪你那天烧得糊里糊涂还非要去后山！是为了找这个？”

“嗯，”清水颂应道，“那现在，你该知道第二块木牌是怎么回事了吧？”她指了指枫川从波之森带回来的那块。

“还是因为凛奈吗？”

“让你去波之森旧址，”清水颂解释，“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凛奈，想找找有没有她留下的线索。但更主要的，是我那时已经开始强烈怀疑柏木高中和波之森神社其实是‘一体两面’了。”

“派你去旧址，是想找点佐证。”她顿了一下，眼神有点复杂，“……不过，就在这之后不久，我……又遇到了另一位巫女。”

“另一位？！”枫川彻底惊了，“也是波之森神社的？也叫桧月凛奈？”

“不，”清水颂摇头，语气带着奇异的凝重，“她说她叫玲奈。而且……她和凛奈，样子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像双胞胎。”

枫川吸了口气：“真的假的？那是……同一个人？还是某种分身？”

“绝对不是一个人！”清水颂肯定地否定，“给人的感觉差太多了！凛奈很沉静，带着点神性的温柔。玲奈就……”

她想起那个带着无形压迫感的少女，“更……直接，更有一种压迫感，甚至有点冷冰冰的、不好接近。我总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本质性的不同。”

清水颂再次拿起两块无字的木牌，并排放在掌心端详。

她低声道，仿佛在念一句古谚：“直到看到这俩牌子，感觉它们之间的奇异联系，我大概才明白过来。就像那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吧？”

枫川虽然没学过这个典故，但结合上下文，他一下子就懂了，“你是说……原本的波之森神社，只有凛奈这一位巫女？就像一棵树只结一种果子？”

“没错，”清水颂点头，指尖点了点枫川带回来的木牌，“这棵‘树’原本在波之森，结出了凛奈。” 她的手指又指向自己那块。

“然后，当神社的核心‘转移’或者说‘扎根’到了柏木高中这片新地方，为了适应这个庞大的现代‘神社’……它就催生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存在’——玲奈。”

她看着枫川总结道。

“所以，波之森旧址虽然空了，但作为‘根’的意义还在，凛奈大概还系在那里。而柏木高中作为它现代的继承者，则承载着玲奈的存在。结果就是……两个桧月巫女，以一种离奇的方式并存着。”

枫川看着那两块沉默的木牌，再想想那对宛如镜像却又气质迥异的巫女，感觉一个庞大的谜图正在缓缓展开。

但清水颂最后那句话，又给这个解释投下了一层更深的疑虑。

清水颂的目光飘向窗外柏木高中的方向，眉心微蹙，低声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个解释好像还差点什么。在这‘双生巫女’和‘新旧神社’背后，应该还有……更底层的逻辑在驱动。就好像……让这一切发生的，不只是换了地方，可能还有……某种‘播种’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