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无意义的炫技，也不是在发泄怒火。每当红色的剑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便有一道半透明的剑气腾空而起，如同银蛇般在她身周盘旋飞舞。一道、两道、十道、二十道……密密麻麻的剑气很快便在爱丽丝周围形成了一道不可视的堡垒。

剑气彼此交错，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仿佛千万只刀刃在相互碰撞。任何胆敢靠近的事物都会被瞬间撕成碎片，就连空气都在这股威压下发出哀鸣。

几名胆大的特工试图冲锋，但刚一踏入剑气的覆盖范围，身上便被切割出无数道伤口，鲜血如雨点般洒落。他们惊恐地后退，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布里奇特叹了口气，她似乎对这种局面早有预料。她从腰间摸出几颗圆形的金属球体，它们表面刻着复杂的符文，看起来像是手榴弹。紧接着，她猛地将它们抛向剑气风暴的中心。

金属球体刚一接触到剑气，便被瞬间切割成无数碎片，但与此同时，大量青灰色的粉尘从破碎的球体中喷涌而出，如同沙尘暴般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

粉尘所过之处，那些凌厉的剑气竟开始黯淡下来，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一般。不到几秒钟的时间，整个剑气风暴便完全消散了，青灰色的粉末如雪花般缓缓飘落。

爱丽丝停下了挥剑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看着周围逐渐沉积的粉尘：“没想到你们还带来了这东西，真够——”

她刚想骂出口，却突然闭上了嘴巴。因为爱丽丝想起来了，这是克莉丝的发明之一。原理就是将磨成粉末的阻魔金属装填进火药里，作用不在于杀伤，而在于能够瞬间创造一个无效化一切法术的领域。克莉丝管这玩意儿叫做“EMP”，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这三个字母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克莉丝，爱丽丝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危险的笑容。

剑气消散的同时，潜伏在四周的特工们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他们围绕着爱丽丝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纷纷拔出了各自擅长的刀剑。

他们并非普通的执法人，他们是克俄柏局真正的精锐，每个人都是四代吸血鬼，都有着数百年的战斗经验。

奥菲莉亚之前带到酒店内部的那些队员，不过是些刚毕业的学生罢了，用来对付虚弱状态下的克莱尔绰绰有余，真正的战力一直留在这里，专门用来对付这位叛逃的剑圣。

下一刻，特工们几乎是同时发动了攻击。

十几柄刀剑在惨白的月光下反射着寒光，来自世界各地的十几种剑术瞬间全出——横切、竖斩、突刺、扫击……爱丽丝的周身被刀光剑影笼罩，无论是谁都会在这种攻势下都会被瞬间分尸。

但他们的对手是爱丽丝。

她的身形如同幽灵般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格拉墨在她手中变化着无数种招式。时而如蛇般灵动，时而如虎般凶猛，时而又如流水般顺滑。她不仅要防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还要寻找反击的机会。

一名使用太刀的特工从左侧袭来，刀锋直指爱丽丝的咽喉。爱丽丝微微侧身避开，同时格拉墨轻盈地从下方撩起，那名特工的手腕瞬间被割断，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名特工挥舞着双手大剑从正面劈来，威势惊人。爱丽丝没有闪避，而是直接举剑硬接。两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那名特工竟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特工们自知他们的实力都不如爱丽丝，但他们的配合堪称完美。当一个人倒下时，立刻就有其他人补上，不给爱丽丝任何喘息的机会。

又一名特工的长剑刺向爱丽丝的后背，她反手一挥便将其格开，但一柄刺剑已经从侧面袭来。爱丽丝的身形突然下沉，刺剑从她的头顶掠过，她趁机一剑切断了对方的脚踝。

斩马刀带着凌厉的破风声横扫而来，爱丽丝向后一跃，刀锋贴着她的胸前掠过。她在空中转身，格拉墨如红色闪电般直指那名特工的心脏，但对方及时举刀格挡，两人僵持了一瞬便分开。

不愧是克俄柏局的精锐，即使地面上已经躺下了一半人马，但剩下的人依然没有退缩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卡密拉如同陨石般从二楼跳下，双拳紧握，目标直指爱丽丝的头顶。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巴顿术，而是一套他在成为吸血鬼之前、在人类时期的街头混战中磨砺出的拳法。

这套拳法毫无章法可言，没有固定的招式，没有华丽的动作，有的只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暴力。但正是这种看似粗糙的技巧，配合上三代吸血鬼的超人体质，反而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

卡密拉的第一拳擦着爱丽丝的脸颊挥过，爱丽丝向后退了一步，格拉墨横扫过去，但卡密拉已经欺身上前，爱丽丝再次后退，这一次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卡密拉的攻击杂乱无章，但他依仗着炉火纯青的迅捷术，速度要比爱丽丝更快。战斗中，时机比技巧更为重要，他的每一拳都恰好打在爱丽丝的破绽上，逼得她不得不一再后退。

卡密拉的身形在爱丽丝周围不断闪现，时而从左侧攻击，时而从右侧出现，时而又从正面直冲而来。拳影如雨点般密集，每一拳都带着足以粉碎岩石的力量。

爱丽丝且战且退，这还是她今晚第一次被逼到防守的境地。但即便如此，卡密拉的拳头却始终无法真正命中她，格拉墨在她手中变化着各种防御招式，将每一记重拳都险险化解。

“有点意思！”爱丽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但卡密拉显然不打算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他猛地一个加速，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向爱丽丝，右拳直轰她的面门。

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他的极限，甚至连空气都被压缩得发出爆鸣声。

爱丽丝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在那一个瞬间，她改变了姿态。原本轻盈的身形突然变得稳如磐石，格拉墨高高举起，红色的剑身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这是天下五剑中最霸道的皎月架势——以绝对的力量正面碾压一切敌人。

格拉墨带着万钧之势竖斩而下，剑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撕裂出一道黑线。

卡密拉已经退无可退，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退。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疯狂的笑容，居然主动向着斩下的格拉墨打出了一拳。

刀与拳碰撞的瞬间，格拉墨深深嵌入了卡密拉的拳头，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但爱丽丝却忽然发现，卡密拉的嘴角竟然还在溢着笑。她猛然察觉到，剑锋正被那个本应被切开的拳头紧紧包裹着。

卡密拉用三代吸血鬼那变态的自愈能力，强行催使伤口愈合，将格拉墨夹在血肉之中！

“你以为我只会用拳头吗？”卡密拉大笑道。

他紧握着的左手忽然松开，一颗已经拉开拉环的手榴弹从中坠下，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卡密拉本以为能够看到这位不可一世的剑圣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但爱丽丝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下一刻，爱丽丝改变了右手握剑的方式，格拉墨终于发力切开了卡密拉的拳头，将其在一瞬间切割成数块血肉。与此同时，她拽来左边一个要逃跑的特工，从他的手中夺走了一把猎刀，两柄刀在半空中轻盈地旋舞出二天一流。

在手榴弹落地之前，爱丽丝的双刀已经挥出了上百次。猎刀和格拉墨在空中交错飞舞，刀光如同血色的蛛网般将那颗手榴弹完全包裹。

当最后一刀落下时，手榴弹已经被斩成了上百颗细小的碎块，每一块都小得无法引爆。碎片如雨点般洒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爱丽丝缓缓将格拉墨竖在身前，卡密拉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见她这架势，几乎是本能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

方才那记竖斩的威力犹在眼前，他可不想再尝一次骨头被劈开的滋味。

但格拉墨迟迟没有落下。

爱丽丝突然松开握着猎刀的左手，手腕轻巧一翻，那柄沾着血的短刀便如离弦之箭般被她踢向空中。

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扎进卡密拉毫无防备的腹部，他闷哼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一名正准备偷袭的特工身上，两人像叠罗汉似的滚作一团。

“你们以后记住了，”爱丽丝甩了甩格拉墨上的血珠，对剩下的几名特工笑着说，“别把手榴弹这种东西交给失心疯的精神病。”

梵卓家的骄傲绝不允许他们退缩，仅剩的五名特工对视一眼，齐声低吼着向爱丽丝发起了无望的冲锋。

下一秒，所有的攻势都凝固了。

格拉墨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妖异的红弧，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

只听见一连串密集到几乎重叠的“噗嗤”声，像是布料被撕裂，又像是骨骼被斩断。当红色的剑光终于停歇时，那几名特工还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数秒后，血线才从他们的脖颈、手腕或腰间缓缓渗出。又过了一瞬，几人才像被抽走了骨头般，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

大堂中央只剩下爱丽丝独自一人站立着，衣襟被夜风掀起，几缕散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脸颊上，脸上依然挂着那种轻松的笑容。

“弱、弱，太弱！你们就这点能耐么！”爱丽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

她不是对那些被她打倒的特工们说的。爱丽丝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始终站在角落的布里奇特身上。

无论战局如何发展，布里奇特一直没有出手，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似乎早已知道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她只是在等，等一个与爱丽丝一对一决斗的机会。

此刻，布里奇特缓缓抽出长剑，剑身狭长，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哑光，没有多余的装饰，却透着沉淀了百年的锋芒。

看着爱丽丝那张带着挑衅的漂亮笑脸，布里奇特的瞳孔微微收缩。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七十年前的那场初遇。

同样是这样的月夜，同样是遍地倒下的梵卓骑士，那时的爱丽丝比现在更年轻，也更张扬。

她踩在梵卓的家徽上，仰头大笑时，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飞扬，眼底的傲慢像火焰一样烧得人发慌。

“怎么？没人敢再来了吗？”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用剑尖点着地面，笑着对布里奇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