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rie背靠着冰冷的石制雉堞,缓缓滑坐在地。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靛蓝色的束腰外衣前襟和袖口浸染了大片暗红粘稠的血迹,手臂上也有几处飞溅的血点。他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蓝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自己紧握剑柄、沾满鲜血和尘土的双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剑柄上,那条深蓝色的发带也沾染了点点猩红,显得格外刺眼。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腥热的棉花。他杀人了。不止一个。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剑尖刺入手腕筋腱时那细微的阻滞感和随之爆发的惨叫;剑锋划过咽喉时那温热血液喷溅到脸上的触感;颈动脉被切断后对方那瞬间失去神采、充满痛苦与茫然的双眼;还有身体倒下的沉重闷响……每一次回忆都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他猛地侧过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骨子里的柔软和对生命的敬畏,被这场血腥的实战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血淋淋的口子。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肮脏感。
老教头哈克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过来,拍了拍Ryrie的肩膀,力道很大:“干得不错,小子!第一次见血都这样,休息一下就好,别放心上!你那几剑……漂亮!干净利落,标准的‘梅耶’架势!没浪费你练的功夫!” 哈克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对年轻人表现的赞许,试图用老兵的经验冲淡他的恐惧。“休息一下,但别松懈!那帮杂碎可能还会回来!”
Ryrie勉强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梅耶?他想起了城堡图书馆里那本蒙尘的、描绘着各种战斗姿势的图谱——《梅耶方阵》(Joachim Meyer's Fechtbuch)。据说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剑术高手写的,当时Ryrie看了家族藏书馆的很多书才找到适合他那把手半剑的战术。他确实花了很多时间研习其中的技巧,尤其是那些强调时机、距离和精准刺击的剑式。刚才战斗中的闪避、刺腕、撩喉,几乎都是下意识地运用了图谱中的“窗式防御”(Fenster)接“精准刺击”(Stich)以及“撩切”(Zwerchhau)的变式。但图谱上的线条是冰冷的,现实的触感却是滚烫而残酷的。
就在这时,穿着深灰色粗布衣裙、脸色同样苍白的女仆艾丽卡,小心翼翼地穿过忙碌的伤兵,走到Ryrie面前,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Ryrie骑士……艾慕莉娅小姐……请您立刻去她的房间。带着……您的剑。”
Ryrie的心猛地一沉。他抬头看向主堡高处那个熟悉的箭窗,似乎能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穿透距离落在他身上。他艰难地站起身,捡起沾满血污的手半剑,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女仆走向城堡深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粘稠的血泊里。
艾慕莉娅的房间依旧温暖,弥漫着浓郁的冷香。壁炉的火光跳跃着,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寒意。她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拱形窗前,奶白色的裙摆如同凝固的夜色。她没有回头,但Ryrie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关注。
“关门。” 艾慕莉娅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女仆如蒙大赦,慌忙退出去关上了沉重的橡木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死寂。只有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艾慕莉娅缓缓转过身。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Ryrie手中那把血迹斑斑的剑上,尤其锁定了剑柄上那条同样沾染了暗红的深蓝色发带。她纯黑的眼眸里瞬间翻涌起冰冷的怒意,如同寒潭深处骤然凝结的冰棱!
“脏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般刺骨。她一步步走近,脚步无声,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Ryrie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他能清晰地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这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和不安。
艾慕莉娅停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冰凉的、带着顶级丝绒手套的指尖(她似乎厌恶直接触碰血污),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轻轻拂过剑身上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她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被玷污的艺术品。
“那些……肮脏、下贱的虫子……”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淬毒的寒意,“他们的血……竟敢弄脏我的骑士……弄脏我给你的标记?(╬ Ò﹏Ó)”
她的指尖顺着剑身滑下,最后停在了剑柄末端,那根被血迹污染的深蓝色发带上。她的眼神变得极度危险,纯黑的瞳孔收缩如针尖。
“脱掉。” 她的命令简洁冰冷,目光扫过他染血的靛蓝色外衣。
Ryrie的身体僵硬如铁,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他艰难地抬起手,手指因为脱力和内心的挣扎而颤抖着,解开了外衣的系带。沾满血污的靛蓝色外衣被脱下,露出里面同样被汗水浸透、沾染了些许血迹的深黑色衬衣。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也感到一种被彻底剥开的脆弱。
艾慕莉娅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他衬衣上的血迹和裸露在外的、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脖颈线条。她没有再命令他脱掉衬衣,但那份审视的目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剑。” 她再次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Ryrie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沾满血污的手半剑递了过去。冰冷的剑柄离开掌心,仿佛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艾慕莉娅接过剑,没有看剑刃,目光依旧锁定在Ryrie身上。她走到壁炉旁,那里早已准备好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和几条雪白柔软的毛巾。她将剑尖浸入水中,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残酷的意味,仿佛在清洗一件需要被“净化”的器物。温热的清水迅速被暗红的血污染红、扩散。
“过来。” 她没有回头。
Ryrie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走到水盆边。
艾慕莉娅拿起一条雪白的毛巾,浸入温水中,拧干。然后,她转过身,冰凉的、带着湿热水汽的丝绒手套包裹着毛巾,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狎昵的亲昵,开始擦拭Ryrie的脸颊。
动作并不温柔。毛巾用力地擦过他额角溅上的血点,擦过他沾着尘土和汗水的下巴,仿佛要擦掉所有不属于她的痕迹。她的眼神专注而冰冷,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却被弄脏的瓷器。每一次擦拭都让Ryrie的身体微微颤抖,那份被当作物品般“清理”的感觉,比战场上的杀戮更让他感到屈辱和灵魂的刺痛。
她擦得很仔细,从脸颊到脖颈,甚至隔着衬衣用力擦拭他手臂上沾染的血迹。雪白的毛巾迅速被染成暗红色。
“记住这种味道了吗?” 艾慕莉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冰冷的气息,“那些虫子的血……又腥又臭,令人作呕。” 她的指尖隔着毛巾,用力按在他刚刚擦洗过、皮肤发红的位置,“你的剑,你的身体……只能沾染一种颜色。”
她停顿了一下,纯黑的眼眸紧锁着他因屈辱而紧抿的嘴唇和低垂的眼帘,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
“那就是……冒犯你、试图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流出的血的颜色。” 她的声音陡然转柔,带着令人心头发寒的甜蜜,“当然……前提是,他们值得弄脏你的剑。像今天这些虫子……根本不配。”
她扔掉手中染红的毛巾,又拿起一条新的、雪白的。这次,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开始擦拭那把沾血的手半剑。她的动作轻柔了许多,仔细地擦去剑格、剑柄上的血污,尤其是那根深蓝色的发带。她的指尖隔着毛巾,反复摩挲着发带,直到上面的血迹被彻底拭去,恢复成纯粹的深蓝。
最后,她将擦拭干净、寒光闪闪的剑递还给Ryrie,脸上绽放出一个纯粹而甜美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冰冷残酷的“清洗”从未发生。
“喏,干净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只对他使用的甜腻调子,“这才是我的骑士该有的样子。”
她微微歪着头,纯黑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和满足感,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一个用银盘盛着的、散发着蜂蜜甜香的小蛋糕,塞到Ryrie冰凉的手中。艾慕莉娅将擦拭干净、寒光闪闪的剑递还给Ryrie,脸上绽放出一个纯粹而甜美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冰冷残酷的“清洗”从未发生。
她没有后退,反而更近一步。170cm的身高让她无需任何仰视,便能以一种自然的、甚至略带俯视的角度,清晰地捕捉到Ryrie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苍白中的屈辱,蓝眼睛深处的迷茫与惊悸。
“奖励你的,我的渡鸦骑士。”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和一丝狎昵的宠溺,如同在喂食一只刚完成表演的宠物。 同时,她微微低下头, 几缕黑发垂落,带来冷冽的花香。冰凉的唇瓣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如同烙下印章般,稳稳地印在Ryrie因紧张而苍白的脸颊上。 这个位置的选择本身就充满了占有和标记的意味——脆弱,致命,且极具私密性。
“第一次为我……‘清理’掉那些烦人的虫子,做得很棒哦~ (◕‿◕✿) ” 她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皮肤。
她抬起头,纯黑的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住他因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支配感的亲吻而瞬间睁大的蓝眼睛, 笑容依旧甜美,但眼底的冰霜比任何武器都更锋利:
“下次……”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刚刚被自己亲吻过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记得用更‘干净’的方式。别让那些肮脏的血……溅得太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