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凌迅速的进入到了帐篷中。
篝火的光透过帐篷布,在帆布上投下木柴跳动的影子,像一群蜷着的小兽。
沈天凌解开雷元枪的背带,枪身轻触帐篷地垫时,发出细弱的嗡鸣——银纹在昏暗里泛着淡光,像谁撒了把碎星子在枪身上。他盘膝坐下,膝盖压着的睡袋还带着山道的潮气,混着篝火烤过的暖,在身下织出层温凉的茧。
帐篷外传来李洋翻动烤串的"滋滋"声,孜然粉撒在热油上的香气钻过帐篷缝隙,和里面的松脂味、汗水蒸发后的咸涩缠在一起。
沈天凌抬手按在丹田处,掌心贴着湿透又被体温焐干的T恤,能感觉到那处的皮肤还在微微发烫,是白天引雷时残留的雷劲在缓慢游走。
他闭上眼,睫毛在眼睑投下的影被帐篷外的火光晃得轻轻颤,像蝶翼停在枯枝上。
呼吸渐渐沉下去,鼻息扫过唇角,带着点烤肉的余味。他试着内视经脉——寻常时气劲游走如溪,今晚却像融了碎冰的河,每处都带着细微的麻痒。
尤其是左臂三焦经,白天引九霄神雷时绷得最紧,此刻竟有细小的光点顺着经脉爬,像银鱼溯流,碰着淤塞处便轻轻撞,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声。那是雷霆之力在自行梳理,比往日打坐时用意念引导快了数倍。
雷元枪斜倚在帐篷杆上,枪尖离他眉心不过尺许。
沈天凌能"看"到枪身银纹里流转的光,正与自己经脉中的雷劲遥遥相和,像两串共振的风铃。
方才施展【雷殛千钧】时耗损的源力,此刻正被这共振一点点补回来,丹田处的暖团越来越沉,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那是雷元枪吸收的天雷本源,正透过共振渡给他。
帐篷外的炭火"噼啪"爆了个火星,李洋的吆喝声隔着帆布传进来,含混不清的,像浸在水里:"凌哥!鱿鱼须烤好了!"
沈天凌眼皮没动,指尖却无意识蜷了蜷,触到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磨出的硬壳,此刻竟随着呼吸微微发烫,茧下的皮肤里,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跳。
他想起某人说过的"静中求动"。引雷时是悍然的"动",此刻冥想便是敛藏的"静",一动一静间,雷霆之力才能真正化为己用。
经脉里的麻痒渐渐变缓,那些被雷劲冲开的淤塞处,正渗出细弱的气丝,像雨后石缝里钻的草芽。沈天凌缓缓吐纳,将这些气丝一点点归拢,汇入丹田的暖团,每收束一分,便觉四肢百骸都松快一分,连指关节引雷时的酸胀都淡了。
帐篷布上的光影渐渐暗下去,该是李洋往火堆里添了新柴。
雷元枪的嗡鸣轻了,银纹的光也敛了,像睡着了的星子。
沈天凌的呼吸变得绵长,鼻息扫过衣襟,带起微不可闻的气流声。
他不再刻意内视,只让意识像浮在溪上的叶,随着雷劲与气劲的流转轻轻荡——白天劈向李洋的闪电轨迹、雷元枪引雷时的震颤、甚至李洋炸毛的头发上沾的火星,都在意识里慢慢沉淀,最后凝成一点清明,悬在眉心。
外面的风声忽然紧了,卷着松涛拍在帐篷上,发出"扑扑"的响。
沈天凌睫毛颤了颤,却没睁眼。丹田处的暖团已稳如磐石,边缘的金光里,隐约能看到【雷殛千钧】的枪势虚影,比白天施展时更凝练,像被月光淬过的银线。
他知道,这次的冥想,不止是休养,更是让锻体的雷霆与自身肉体真正相融的开始,如同篝火要慢慢烧透木柴,才能煨出最沉的暖。
“呼~”
沈天凌长呼出一口气,
帐篷拉链被拉开时,篝火的光像匹烫金的绸缎涌进来,在沈天凌的白T恤上滚出细碎的浪。
他弯腰迈过帐篷门槛,帆布蹭过肩头,带起帐篷里的松脂味,混着篝火的烟火气往鼻尖钻。
雷元枪斜倚在帐篷角落,银纹在暗处泛着极淡的光,像谁遗落的星子,他没回头,只踩着草叶往篝火走,鞋底沾着的地垫绒毛被火烤得微微蜷曲。
李洋正用树枝拨弄炭火,火星子溅起来,在他眼前开出转瞬即逝的金红小花。
烤架上的鱿鱼须卷成漂亮的弧度,边缘焦得发脆,滴下的油珠落在炭火上,发出“滋啦”的轻响,裹着蒜蓉香漫开。
他看见沈天凌过来,顺手把穿在铁签上的鱿鱼递过去,签子尾端还沾着点辣椒粉,“刚烤好的,多刷了层酱汁,你上次说这样不腥。”
沈天凌接过时,指尖触到滚烫的铁签,下意识缩了缩,却还是稳稳捏住。
鱿鱼须上的蒜蓉粒沾在指尖,带着焦香的烫,他咬下一口,脆韧的肉质裹着甜辣的汁,在舌尖炸开——炭火的烟火气渗进每丝肉纤维里,比白天的五花肉多了层清冽的鲜,是山风混着炭火烤出来的味道。
“冥想完了?”
李洋往火堆里添了根干柴,木柴“噼啪”裂开,火光猛地蹿高,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岩壁上,忽长忽短地晃。
他抓过另一串鱿鱼翻着,油珠溅在他磨白的牛仔裤膝盖上,留下点透明的印子,“刚才听见你帐篷里有动静,我还以为又要放电了呢。”
沈天凌咽下嘴里的鱿鱼,喉结滚动时,能感觉到丹田处的雷劲比来时沉实了些,像块被焐热的铁。
他往火堆里扔了块小石子,石子在炭火里翻了个身,冒出缕青烟,“嗯,顺了顺气。”
他的目光落在烤架旁的空油瓶上,瓶底还沾着点蜂蜜,在火光里泛着琥珀色,“你这手艺,确实比武学校食堂的大师傅强。”
李洋嗤笑一声,手里的签子转得更快,鱿鱼须烤得更焦,卷成了小麻花,“那是,我妈开小吃摊的,从小闻着油烟味长大。”
他忽然往沈天凌那边凑了凑,火光照亮他鼻尖沾着的辣椒粉,“你刚才冥想,没感觉到啥不对劲?我总觉得这山风有点怪,吹在身上毛毛的。”
沈天凌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山脊,夜色把山影压得很低,只有几颗亮星钉在墨色的天幕上。
风卷着松涛过来,吹得篝火往他这边歪了歪,火星子落在他手背上,烫出点微麻的痒,却没灼痛——是白天引雷后,皮肤对温度的感知变得更敏锐了。
“没什么,”
他咬下最后一截鱿鱼须,铁签上还沾着点蒜蓉,“山里夜风湿,正常。”
李洋“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而把烤好的鸡翅往沈天凌面前推了推。
鸡翅皮烤得金黄发脆,油珠顺着骨头缝往下滴,在炭火上烫出小小的烟团。
沈天凌看着那鸡翅,忽然想起刚才冥想时,经脉里游走的雷劲,竟和此刻炭火的跳动有种奇妙的呼应,都是看似散淡,实则藏着绵密的热。
篝火旁的铁盒里,辣椒粉和芝麻混在一起,被火烤得发香。
沈天凌拿起鸡翅咬了一口,蜜甜的汁混着烟火气在舌尖漫开,他忽然觉得,这山野里的篝火和烤串,比高档餐厅好几万的一份食物更能让人沉下心——就像雷劲需要冥想收敛,兄弟间的默契,也藏在这递来的鱿鱼串和沉默的烟火里。
沈天凌默默地将烤串全部吃完,他站起身伸了个腰时。
沈天凌伸腰的动作还没完全舒展,脊椎骨发出的轻响就被头顶的异响盖了过去。那不是风声,也不是雷鸣,而是某种坚硬物事碎裂的脆响。
像冰面炸开,又像琉璃崩裂。他猛地抬头,嘴里还残留着烤串的孜然香,却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冻住。
夜空像是被无形的巨斧劈开,一道暗紫色的裂缝正从头顶蔓延,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像条正在苏醒的巨蟒。
裂缝里灌出的寒风带着冰碴子,呼啸着扫过篝火,火星子被卷得漫天飞,烤架上没吃完的鸡翅被吹得滚落在地,骨头上的肉渣在风里打着旋。
沈天凌被这股力道掀得踉跄后退,后腰撞在帐篷杆上,帆布发出"咯吱"的呻吟,差点塌下来。
“靠...这,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李洋手里的铁签"当啷"掉在地上,鱿鱼须滚进炭火里,冒出黑烟。
他仰着头,炸毛的头发被风吹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道不断拉长的裂缝,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凌哥,这回还是你搞的吗?你...你不会引雷把天捅破了吧?”
沈天凌没工夫理他,目光死死钉在裂缝上——那裂口边缘的银光里,隐约能看到扭曲的影子,像是无数只手在里面抓挠,风里混着股腥甜的味,不是山风该有的气息。
他猛地回神,厉声吼道:“我是神啊?!”转身就往帐篷冲,帆布被他撞得外翻,露出里面的雷元枪,“东西不对劲,快跑!”
他手忙脚乱地扯出雷元枪,枪身刚入手,就发出急促的嗡鸣,银纹亮得刺眼,像是在预警。
帐篷里的睡袋、压缩饼干被风卷得乱飞,他抓起自己的手机塞进口袋,又一把拽过李洋的帆布包,“别捡了!”
李洋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踉跄着跟上,帆布包带勒得肩膀生疼,里面的桂花糕油纸被风吹得露出一角,甜香混着那股腥甜味,格外诡异。
“往哪跑啊?”他看着裂缝已经蔓延到头顶,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风声里像是有尖啸,“这鬼地方除了崖就是树...”
“往鹰嘴崖背面跑!”沈天凌拉着他往崖边冲,雷元枪斜扛在肩上,枪尖划破风,带起细碎的电光。
脚下的碎石被踩得乱飞,李洋的帆布鞋几次打滑,都被沈天凌死死拽住。裂缝里的风越来越烈,吹得他们皮肤发疼,身后的帐篷"嘭"地被掀飞,滚进炭火里,帆布瞬间燃起大火,映得那道裂缝更亮了,像条燃烧的巨蟒。
“快!”沈天凌猛地发力,将李洋往前推了一把,自己紧随其后。
崖边的松树被风吹得弯下腰,松针像箭一样射过来,扎在沈天凌的胳膊上,他没顾上疼,只盯着鹰嘴崖背面那片凹进去的石壁——那里背风,或许能躲一躲。
李洋被推得踉跄着扑到石壁前,回头时看见沈天凌正举着雷元枪,枪尖对着那道裂缝,银纹亮得像要炸开。
裂缝里的阴影越来越浓,隐约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风声里的尖啸变成了嘶吼。
沈天凌拽着他躲进石壁凹处,背靠着冰凉的岩石,雷元枪横在身前,喘着粗气吼道:“抓紧!”
风裹着腥甜的味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李洋死死攥着沈天凌的衣角,看着那道裂缝在头顶张得越来越大,突然觉得方才的天雷根本不算什么——这裂开的天空里,藏着比雷霆更可怕的东西,正随着呼啸的风,一点点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