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对方那一头竖得像蒲公英的黑发——每根发丝都带着焦卷的弧度,发梢还挂着细小的电光,在山风里滋滋发亮,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这新发型倒省了发胶钱。”
“省你个头!”李洋抬手胡乱扒拉头发,指腹触到发梢时被余电麻得一缩,炸毛的黑发更乱了,像团被揉过的鸟窝。
他能感觉到体内确实有股陌生的热流在窜——刚才那道闪电擦过时,不是预想中的剧痛,反倒像有团暖烘烘的气撞开了淤塞的经脉,手臂挥拳时竟比往常轻快半分。
可这点微妙的变化,哪抵得过被劈时的惊魂?他瞪着沈天凌,鼻尖还萦绕着头发烧焦的糊味,混着臭氧气,呛得人想打喷嚏。
沈天凌指尖在雷元枪柄上轻轻一旋,枪身银纹突然亮起,像有无数银线顺着枪尖往天空攀。
他甚至没抬头,只凭耳中雷云的嗡鸣便锁定了方位,食指微微上挑:“你自己运气试试。”
话音未落,天边乌云里忽然坠下道银蛇似的闪电,比刚才更粗三分,却带着诡异的弧度——先擦过李洋左肩的岩壁,激起漫天火星,再猛地折转,贴着他右腿的裤缝劈入地面,炸起的泥块溅了他满裤脚。
这道闪电的轨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角度刁钻得惊人:既擦着李洋的皮肉带起麻痒的电流,又没真伤着他,只把他脚边的青石炸出个碗大的坑,裂缝里渗出的山泉被电得冒泡,映着天光泛出碎金。
李洋被气浪掀得往后跳了半步,却在落地时猛地顿住——右腿发力的瞬间,竟比往常稳了许多,连膝盖旧伤的隐痛都淡了几分。
“感觉到了?”沈天凌收回手,雷元枪往肩头一扛,枪缨扫过颈侧,带起阵细微的电流声。
他看着李洋低头盯着自己右腿的样子,嘴角噙着笑,“雷电入体,最能冲开经脉淤堵。你那崩拳总差最后寸劲,就是因为气劲卡在胯骨那处,刚才这道雷,替你松了松。”
李洋抿着唇没说话,却悄悄抬拳试了试——拳风带起的气劲果然比刚才沉实,指节划过空气时,甚至能感觉到股细微的麻劲,像有小股电流跟着拳势走。
他瞥了眼自己炸毛的头发,又看了看脚边冒着白烟的石坑,喉间的火气忽然泄了大半,只剩点别扭的嘟囔:“松归松……就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法子?比如……比如多跑两圈山道?”
“温和?”沈天凌忽然往前走了两步,雷元枪的枪尖离李洋的炸毛只有半尺,银纹里的光映得他瞳孔发亮,“武道哪有温和的捷径?哪一个真正的强者不需要经历类似的事情。”
他屈指弹了弹李洋的胳膊,那里的肌肉确实比往常紧实了些,“这雷劲替你淬了筋骨,下次再遇着事,至少能多挨两拳。”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吹得李洋的炸毛晃了晃,发梢的电光终于暗下去,却还留着焦卷的弧度。
他忽然看见沈天凌湿透的T恤后背,有片皮肤泛着淡红——那是刚才引雷时被余劲灼的,像贴了块浅粉色的疤。
背包侧袋露出来的急救包三角标在风里晃,他忽然想起这家伙总把止血贴偷偷塞进自己的拳套,嘴上却骂骂咧咧说“别死在我前头”。
“知道了知道了。”李洋终于别开脸,弯腰去捡地上的压缩饼干,包装袋被刚才的气浪震裂了个小口,碎渣掉在湿草上,“下次……下次提前说声要劈哪,我好把桂花糕先藏起来。”
他拎起帆布包往肩上甩,炸毛的头发蹭过包带,带起点细碎的静电,“再劈一次也行……但得离我那包卤鸡爪远点。”
沈天凌望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低笑出声,雷元枪在手里转了个漂亮的枪花,银纹扫过阳光,在李洋背上投下道流动的光带。天边的乌云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几缕墨色云絮,被阳光染成金红。
他抬手往鹰嘴崖的方向指了指:“行了咱们真该吃饭了”
李洋“嗯”了一声,脚步却比刚才轻快许多。
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见沈天凌正低头用雷元枪挑开地上的焦土,枪尖碰着块碎石时,竟激起点细小的电光——那家伙的侧脸在逆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得很紧,却在嘴角藏着点笑意,像偷藏了颗糖的小孩。
山风里飘来桂花糕的甜香,混着淡淡的焦糊味,竟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
帐篷的荧光绿在暮色里支棱起来时,最后一缕晚霞正贴着鹰嘴崖的石壁往下淌,把帆布染成半透明的橘红。
沈天凌正弯腰固定地钉,金属尖叩击青石的"笃笃"声混着远处的松涛,在渐暗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他把最后根防风绳系在崖边的松树干上,绳结勒得指尖发白——刚才引雷时震麻的指关节还没缓过来,却把帐篷扎得比上次在武道馆搭的行军帐还稳,边角绷得笔直,像块被熨烫过的绿绸。
篝火堆的火星突然"噼啪"炸开,李洋正蹲在烧烤架前转着签子。
那架折叠烤炉是他从家里扛来的,铁网还带着厨房的油烟味,此刻被篝火舔得发烫,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卷着青椒,油珠坠落在炭火上,腾起的烟裹着孜然香往沈天凌鼻尖钻。
他额前炸毛的头发还没理顺,几缕焦卷的发丝垂在眉骨,被火光照得泛着金红,倒比平时多了点烟火气。
"递瓶油过来。"李洋头也没抬,手里的签子转得飞快,肉皮烤得发脆,边缘焦成琥珀色。
沈天凌从帆布包里摸出玻璃油瓶,瓶身还沾着山道的泥点,递过去时瞥见烤架旁摆着的小铁盒——里面是辣椒粉、芝麻,还有包用保鲜膜裹着的蜂蜜,是李洋特意从他妈厨房偷拿的,说"烤鸡翅抹这个绝了"。
火舌卷着木柴往上窜,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忽大忽小地晃。
沈天凌挨着篝火坐下,雷元枪靠在帐篷杆上,枪身的银纹在火光里泛着暗芒,像条蜷着的银蛇。
他看着李洋用毛刷往肉串上抹蜂蜜,金黄的**顺着**往下淌,滴在炭火上激起更浓的香,忽然笑了:"你这手艺,不去开烧烤摊可惜了。"
"那是。"李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手里的签子突然顿了顿,"上次我老妈尝了我烤的脆骨,说比家门口那家烧烤店还香。"
他说着往肉串上撒芝麻,指尖沾着的辣椒粉蹭在鼻尖,被火一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逗得沈天凌低笑出声。
暮色彻底漫下来,远处山谷的星星亮了,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李洋把烤好的五花肉串递过来,签尖还冒着热气,油珠顺着木签往下滚,烫得沈天凌指尖缩了缩。
咬下去时,脆皮下的油脂在舌尖爆开,混着孜然的麻和蜂蜜的甜,把刚才引雷的紧张感都冲散了。
"对了,"李洋忽然抓起串鸡翅往火上凑,鸡翅尖的皮已经烤得焦黑,"林哥你该不会接下来每天都要进行这种训练吗?"
沈天凌嚼着肉串没说话,目光落在雷元枪的枪尖——那里还凝着点细碎的电光,在火光里若隐若现。山风卷着篝火的暖意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远处道观的方向隐约传来钟声,铛——铛——敲得山谷都发颤。李洋正忙着翻烤架上的鱿鱼须,油星溅在他手背上,他"嘶"了声,却没停,反倒转得更欢,仿佛那滋滋作响的肉串,比刚才劈下来的天雷更让他上心。
火光照亮了帆布包侧袋露出的桂花糕油纸,甜香混着肉香漫开来。沈天凌望着远处渐密的星子,忽然觉得刚才那几道劈向李洋的闪电,倒像是给这山野夜宴,提前点燃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