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释一下吗?为何在被害人家滞留这么长时间。”

“我偶尔会和教授一起钓鱼,或者平时来帮他打扫一下家里,所以有他家钥匙,今天也是一样,你看,卫生间的垃圾桶里还有我扫走的垃圾吧。”

“也就是说,你有充足的时间布置现场。”

“现场……什么现场?”

“古贺教授家的墙体上嵌着些小机关,前房主是位机关师,把房子卖给教授后,那些卸不下来的零件便被留下。而正是这些,成了凶手犯案的工具。”

“犯案?教授难道不是被狂热的道德信徒入室杀死的吗?”

“为什么敢这样断言?”

“自从教授发表了那篇论文后,总收到死亡威胁,这也是我经常到他家来的原因之一。话说,之前发生过的,有人闯进来,破坏了书房的门锁,据说是偷走了什么东西。”

晴子突然插话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家父之前也说过,有人做了很恶劣的恶作剧,我以为只是被人在门上乱涂乱画,想不到竟然这么严重。”

“抱歉,晴子小姐。我之前还劝教授搬家,毕竟私闯民宅可不是什么小事,想不到悲剧还是发生了。”说到这里,坂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时间呢?你不是三点左右离开的吗?四点在家门附近做什么呢?”

“昨天我打扫完屋子,发现车票丢在教授家,便回去取了。”

本间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证据并不充足,只是脑袋一热帮羽人摆脱嫌疑。

“机关启动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书房门必须紧闭,而且要有人强行推开才行。也就是说,凶手设定的是‘有人进门后发现教授心脏病发,出于帮助人的本能推门查看’,才触发机关。尸检结果出来,教授的血液里含有大量安眠药成分。”

“书房门怎么可能锁上啊……本间,你是不是糊涂了,那门锁可是坏的。”

“所以,门内一定有什么在与开门的人角力,我想,就是那暗槽内的机关吧。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必须使用韧性好,且容易回收的材质,满足这个条件的,这个家里恐怕只有教授常用的鱼线了。”

说着,他从拿起桌子上的证物袋,里边是空的鱼线盒。上边没找到指纹,凶手很谨慎,整个储存渔具的包里里除了教授的指纹,以及羽人的指纹,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呢,那个凶手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为了嫁祸别人,不,更准确的说——”

羽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个人。

“是为了让进屋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杀人。”

“那他的动机呢?”

“动机,就是教授发表的那篇名叫《记忆是否可信——解离状态下的主观叙述与司法认定》的论文,那篇论文曾被拿来利用为精神失常的流浪汉脱罪,理由恰恰就是凶手在不具备主观意识的时候杀了人。”

“你的意思是,果然,教授还是被什么人入室杀死了?”

“门锁和书柜上的暗槽有多道刮痕,新旧的程度还不同,凶手需要在不引人瞩目的情况下,多次在房间内内采点。晴子女士他们很少来这边,有这个机会布置机关,并且让教授喝下安眠药的人,恐怕就只有持有教授家大门钥匙的你了,坂田龙太。”

“都说了……我只是来帮教授做家务,养成警察怀疑人的职业病可不好哦,本间。”

“坂田,你说你下午还打扫房间了对吧,桶内的垃圾都是你扫进去的。”

“没错,还需要什么证明吗?不过,教授离世了,没法证明我们是这种关系了。”

本间沉默了一瞬,将一张凶器照片轻轻放在桌上。那是一把外形古怪的水果刀,刀柄末端开了一个细小的孔。

“这类刀柄的孔是工业加工时的定位孔,正常使用派不上任何用场——但你注意到了它,甚至围绕它设计了机关。在案发现场,这个孔里穿入了鱼线,一端牵引着门,另一端则绕过墙角,经过暗槽,固定在了书柜后的钉子上。”

他顿了顿,抬起眼看向坂田。

“教授的书房墙上那些钉子,原本是用来固定墙纸的,不属于机关结构,却正好被你拿来当成牵引点。”

坂田微微皱眉:“这能说明什么?”

本间不理他,继续道:

“但问题出在穿线的过程上。戴着手套的人,根本不可能精准地把细线穿进这样一个小孔。你也试过,对吧?怎么做都穿不进去。除非脱掉手套——但那样就会留下指纹,因此,你需要工具。”

本间缓缓拿出那只空回形针盒,里面只有几枚散乱的回形针残留。

“你用了回形针。”

“先用回形针临时固定刀子的位置,撑住角度,再摘下手套穿线,最后将回形针拔下丢进垃圾桶。”

他从楼道里赶来的警员手里接过袋子。

“这就是我们从排水沟里找到的变形回形针,和你扔在卫生间垃圾桶的那盒是同一型号。盒子上,有你的指纹。”

坂田咬了咬牙,仍旧嘴硬:“我平时也用回形针固定文件……教授有时候让我帮忙整理资料。”

本间冷笑:“你确定吗?教授几乎所有文稿都用毛笔誊写、线装成卷,不用任何订书钉或回形针,连打印机都没有。他是传统学者,不是公司文员。”

“你带回形针来这里,不是为了整理文件,是为了固定刀子。”

空气忽然凝固。

“既然你承认了垃圾桶内的东西是你扫进去的,那么制造这个机关的人,只能是你。”

本间沉默了几秒。他很清楚,哪怕是型号相同、带有指纹的回形针盒,也难以证明坂田一定参与了机关布置。

他最初只是为了排除羽人的嫌疑而介入这个案子,但越是深入,他越是感受到那种——

“凶手在引导我们发现真相”的异样感觉。

“坂田……”羽人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抱歉了,羽人,我利用了你。”说到这里,坂田轻轻放下羽人的手,笑了起来,“真是服了你了,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总有人能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不过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本间。我上学的时候一直以为你是块木头呢。”

“可是……为什么?你不是和我说一直很尊重教授吗?”

“因为教授,他是个蠢人。”

“羽人,你搞错了,我不是没有继续否认的办法,”坂田轻声说,“本间那些推理,大多数只是推测——哪怕是相同型号的回形针,这个小区这么多人,也总有重复的吧?”

他笑了笑,露出疲惫的神情:“但这没有意义。”

“我只是想证明——教授的理论是真的。‘人在解离状态下,不具备人格责任’……那如果杀人的是毫不知情的‘他人之手’呢?司法要怎么判?”

“我只是在做个实验而已。”

“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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