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美纱小姐，压根就没打算回家。等到了郊区的房子，恐怕来不及休息就要赶去酒吧上班了。
于是——
她就这样靠在羽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羽人抱着外套，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如果是普通约会，和美女靠得这么近他一定会兴奋得感到原地猝死都值了。
但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教授的死因。
——如果那把刀是藏在书柜上的暗槽里，那么，开关装置在哪里？开关又是什么？
他回想起推门时的那种压迫感，就像以前去弓道部找本间时学射箭的感觉。因为他还不熟练，对准头没把握，迟迟不敢松手，还被本间嘲笑来着。
想到这，他的胸口莫名一阵烦躁。
教授的女儿晴子小姐坐在沙发另一侧，打着哈欠。听过本间的推测后，她对羽人的态度明显缓和许多。
不知等了多久，茶几上的便当已经凉了。羽人的肚子开始咕噜作响。
“你不吃早饭吗？”晴子问。
“我等美纱小姐一起吃。”羽人维持着姿势不动，美纱还没醒，肩膀已经被压得发麻了，他却不敢动，“晴子小姐，古贺教授发那篇论文的目的究竟是……”
“家父是个一根筋的人，对什么都喜欢刨根问底，年轻时经常因此得罪人，被人当成挑刺。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发现了人类主观对现实的影响，想要告诉大家不要放弃对人的认识。”
“我略有耳闻……不过，我相信教授没有恶意。”
“他一辈子都在被误解。战前宣传反战思想，被通缉逃到国外；战后又因私藏战前资料被举报。那篇论文也被人断章取义地引用，令他苦恼了很久。我这个做女儿的，看着他每天愁眉苦脸……也挺难过的。”
……不是说她很少来这边吗？怎么知道他每天愁眉苦脸的？
“晴子小姐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这时楼道传来脚步声。本间抽完烟回来，脸色疲倦。
“坂田那家伙，不会还赖在东京不走了吧。”他一边抱怨，一边走向羽人，“你来的时候，有碰过教授的渔具吗？”
“没有……我几乎是开门就直奔书房了。”
“可教授的渔具上，有你的指纹。”
“诶？”羽人脸色刷地一白，“不可能啊，今天之前我根本没来过教授家。”
“这就是问题所在。鱼线盒是空的，可以推测凶手拿去布置了机关。但奇怪的是——附近渔具上，除了教授的，就是你的指纹。”
“我又不钓鱼。要说渔具，我只在前天摸过坂田的，他还为此训了我一顿。”
“我能理解，钓鱼的人都把自己渔具当宝似的。”一旁的晴子淡淡道。
“你不是说坂田常把钓具带到学校？会不会你那时候碰过？”
“你这么一说……他确实让我摸过一次鱼竿。”
“那就说得通了。差不多到时间了。”本间拉开窗帘，正午阳光洒在地板上，美纱慢慢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发出几声娇嗔。
“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这里可是案发现场……”
“案子还没破，警察效率真够低的。”她从口袋掏出补妆盒，一边说一边淡定地补妆。
“你这女人是来案发现场旅游的吧？”本间没好气道。
“我本来还想着，大学教授家会不会有啥值钱的古董，结果人太多，就作罢了。”
“你真这么做，一会儿就得跟我们回局里了。”
“我才不会为了几样老古董浪费好几天。划不来。”她不客气地拿起便当，“这个没人吃吧？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得极快，就像是习惯性的客套。然后迅速拆开包装。鞠子买的是不同口味的便当，她每份都尝了点，吃得慢，还一边观察羽人和本间的反应，像在故意气人。
“你等等，羽人还没吃早饭。”本间伸手阻止。
“哈？他没吃早饭关我什么事？”
“你刚才还拿人家当靠枕，他怕吵醒你才没动。”
她看了眼一旁正活动肩膀的羽人，又低头看着饭盒，叹了口气，“他自愿的啊……那我就开动了。”
“喂！”
她打开本间的手，把两份便当混着吃起来，丝毫没要留一份的意思。她每咬一口还要偷看本间和羽人的表情，仿佛这就是吃饭的乐趣。
“算了本间，”羽人凑过去小声说，“我饭卡里还有钱，等会儿去食堂吃好了。”
“你太纵着这女人了……不会是见色起意吧？”
“美纱小姐确实很漂亮……不过，我只是觉得，她可能没吃过这种东西。”
“开什么玩笑？她是酒吧头牌，陪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客人，会缺这点吃的吗？”
两人一边说，美纱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
樱庭警部走上楼来，脸色严肃地喊道：“坂田龙太还有半小时下车，到时候会带到现场。本间黑濑，你有把握结案吗？”
“是的，师傅。我敢肯定凶手就是他。”
“最好如此。楼下记者快压不住了，再拖下去就会传出‘警方包庇’的流言。”
“恭喜你啊，本间，第一次办案就有这么大舞台，前途无量。”
面对羽人的鼓励，本间没有回答，只是勉强笑了下，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安。
半小时后——
阳光透过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本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楼道传来脚步声。
戴着眼镜，一身白衣，文质彬彬的坂田走进来。他因钓鱼练出一身腱子肉，但仍笑得斯文。
“一宫？你不是月宫吗？我托你送的文件……”
“……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我听说教授去世了，文件也就不重要了。我还担心你要是碰上凶手，会有危险，我可会自责一辈子的。凶手呢，抓到了吗？”
“坂田……”羽人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哈哈哈，你这表情……”美纱放下筷子，抽出纸巾优雅地擦嘴，“别装好人了，和我那些同事的演技一样烂。”
“你什么意思？”
“他们在怀疑你。你不如先想想怎么洗清嫌疑吧。”
“你是？”
“案发现场蹭饭的无名女子一枚。都怪你来太慢，害我熬夜。”她从饭盒下抽出一双筷子，丢给羽人。
“诶？”羽人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睛，眼中带了几分狐媚。
“谢谢款待，你不是还没吃饭？”
“谢谢款待。你不是还没吃饭？”
“那……那个，美纱小姐吃过的……真的可以吗？”
“怎么？你还想直接用我这双筷子？”
为什么会往那方向理解啊……
“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月宫，她谁啊？”
“别管她。坂田，”本间走上前，拿出车站登记表，“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搭车时间上撒了谎？”
“啊……今天路上堵车，到车站时赶不上了，我就换了趟车。”
“下午一点以后，你在哪？”
“我去教授家了啊。因为找不到他，才拜托月宫送文件。”
“那你几点离开的？”
“不到三点吧。毕竟教授不在。”
“哦？可是，有人目击你在下午四点左右，还出现在教授家附近。”
“诶……？”
坂田的脸色顿时变了，甚至比刚才还要苍白。就连一旁的警员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