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凌的雷元枪还拄在湿滑的青石上,枪尖垂着的水珠被枪身残留的细电解成细碎的银雾,在山风里飘得忽明忽暗。

他抬手抹了把下颌的雨水,指腹蹭过被雷劲灼得发烫的皮肤,目光却没离开天边——那里的乌云正像被揉皱的黑绸,边缘却已透出点碎金似的阳光,刚才引雷时炸开的电光,还在云层里留下淡紫色的残影。

 “你小子回来得巧。”他偏头时,耳尖的水珠滚落在衣领里,激得脖颈微微发颤,却没移开指着乌云的手。

那只手还握着枪柄,虎口处的血痕混着雨水往下淌,在枪身的银纹上划出蜿蜒的红,“刚让天雷给我这枪开了光,你要不要也试试?”

尾音带着笑,眼里却闪着点促狭的光,像去年在武道馆,他骗李洋去摸带电的训练桩时的神情。

 李洋的帆布鞋在湿石上打滑,差点把手里的半只卤鸡爪甩出去。

这家伙背着帆布包僵在三步外,背包侧袋的兔子登山绳被风吹得扫着小腿,嘴里还叼着没嚼完的鸡皮,此刻瞪圆了眼睛望着那棵焦黑的老松树——树身炸开的焦痕像朵歪歪扭扭的花,断枝上还挂着几缕冒着青烟的松针,空气里除了松烟味,还飘着股淡淡的臭氧味,像刚开瓶的苏打水,刺得鼻腔发痒。

 “试、试什么?”他把鸡爪慌忙塞进裤兜,手指在沾着红油的塑料袋上蹭了蹭,喉结滚了滚,“你当我傻啊?刚才那雷劈下来,我在山道上都听见树炸的动静了,跟过年放的二踢脚似的。”

说着往后缩了缩脚,帆布鞋碾过块碎石,发出“咔”的轻响,“再说我这体格,哪经得住天雷劈?上次淋雨都发烧三天,你想给我收尸啊?”

 沈天凌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震得枪身又嗡鸣了一下,枪尾的黑曜石在阴影里亮了亮。

他抬枪时,银纹扫过阳光,在李洋脸上投下道晃眼的光带,“怕了?”

他往前迈了半步,枪尖离李洋的帆布包不过尺许,惊得包侧袋的登山绳猛地绷紧,“刚才谁说要跟我比谁先摸到山顶道观的铜铃?这会儿见了天雷就怂?”

 山风卷着松涛过来,吹得李洋额前的碎发贴在眉骨。

他看见沈天凌湿透的白T恤下,肩胛处的肌肉线条绷得很紧,那是雷劲还没完全散去的模样,却偏生笑得坦荡。

裤兜里的卤鸡爪还在散发着热气,混着臭氧味钻进鼻腔,竟奇异地让人镇定——他忽然想起上周在武道馆,沈天凌练枪时被枪尾震得虎口出血,却咬着牙说“这点疼算什么”,此刻这家伙眼里的光,倒和那时一模一样。

 “谁怂了?”李洋猛地挺了挺背,帆布包带在肩头勒出更深的红痕,“我是怕你这破枪控制不住,把咱们今晚要搭帐篷的石壁给劈塌了。”

他说着往沈天凌身后瞥,看见那棵焦黑的松树旁,还散落着几枚没炸开的球形闪电残影,在湿草上滚出淡淡的焦圈,“再说……”

他忽然挠了挠头,声音低了半截,“我为什么要遭雷劈?”

 沈天凌的枪尖轻轻点了点地面,溅起的水花打在李洋的帆布鞋上。

他望着天边渐渐散开的乌云,阳光正顺着云缝往下淌,在李洋沾着泥点的裤脚织出片暖金,“行,不逼你。”

他忽然收了枪,雷元枪扛在肩上时,枪缨扫过颈侧,带起阵麻痒,“但今晚煮泡面,你那包卤料得全给我。”

 李洋刚要反驳,却见沈天凌转身往石壁下的背包走,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湿透的T恤后颈,竟有几道淡金色的纹路,像雷元枪的银纹印在了皮肤上。

沈天凌指尖在雷元枪柄上碾出半寸深的指痕,枪尾的黑曜石突然烫得像块火炭。

他垂着眼,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实则暗中引动丹田处的雷劲——那股刚被天雷淬炼过的气劲顺着经脉疯跑,撞在雷元枪的银纹上,激起细碎的电光,像撒在枪身的金粉。

天边的乌云恰在此时翻涌得更凶,墨色云团里隐有紫电游走,像被囚在棉絮里的巨蟒。

 “你看那云……”他忽然抬手指向天空,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平的平静,眼角余光却瞥见李洋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卤鸡爪包装袋。

就是此刻——沈天凌猛地旋身,雷元枪在湿石上划出道银弧,枪尖直指乌云最厚处,银纹瞬间爆发出刺目金光,“九霄神雷,听我号令!”

 话音未落,三道碗口粗的紫金色闪电突然撕裂云层,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俯冲而下。

不是直劈,而是擦着李洋身侧炸开——第一道落在他脚前半尺的青石上,碎石混着泥水被炸得飞溅,在他磨白的牛仔裤膝盖处溅出片泥点;第二道劈中旁边的灌木丛,枯枝败叶瞬间燃起青蓝色的火苗,噼啪声里混着草叶被烧焦的脆响;第三道最烈,竟贴着他的帆布背包擦过,背包侧袋的兔子登山绳被电劲燎去半寸,露出里面裹着的桂花糕油纸,甜香混着臭氧味漫开来。

 李洋整个人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帆布鞋在湿石上打滑,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

他刚才捡包装袋的手还僵在半空,指节泛白,瞳孔里映着还在滋滋作响的闪电余痕,耳中全是雷鸣后的嗡鸣,连沈天凌的声音都像隔着层水:“你、你他妈疯了?!”

 沈天凌收枪时,雷元枪的银纹还在发烫,他望着李洋被吓得发白的脸,忽然低笑出声,笑意却没到眼底,反倒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别骂,”

他抬脚踢开脚边炸飞的碎石,“雷霆淬体,是最快的捷径。你的身体素质不是很久没提升了吗,不被天雷逼一逼,这辈子都别想突破。”

 李洋捂着被气浪震得发疼的胸口,指缝里漏出的气都带着颤。

他看着自己牛仔裤上的焦痕——刚才第三道闪电擦过背包时,布料被燎出个小破洞,露出里面的桂花糕,油纸被电得发焦,甜香里掺了点烟火气。

“淬体?我看你是想谋杀!”他猛地直起身,帆布包从肩头滑落,拉链崩开,里面的压缩饼干、手电筒滚了一地,最底下露出本练拳的旧册子,封面上“李”字被泥水浸得发涨。

 山风卷着闪电后的凉意扑过来,吹得沈天凌湿透的T恤贴在背上,却吹不散他眼里的执拗。

他上前一步,雷元枪的枪尖离李洋不过半步,银纹里的余电在两人之间织出细弱的电弧:“我记得上次,你那套崩拳不是一直无法突破吗’,忘了?”

他声音沉下来,像山涧里的冰泉,“我引的雷劲收了七分,只够惊你经脉,伤不了根骨。”

 李洋忽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看着沈天凌虎口的血痕——那道伤是上次替他挡枪时被震出来的,此刻混着雨水和雷劲的灼痕,红得刺眼。

又瞥了眼那棵焦黑的老松树,再看看自己脚边炸开的青石坑,喉间的话突然堵了回去。风里的桂花糕甜香越来越浓,像谁在远处点了盏糖灯,暖得人鼻尖发酸。

 “下次……下次提前说一声。”他弯腰去捡滚落的手电筒,声音闷得像含着块石头,“差点把我最爱吃的薯片给炸了。”

 沈天凌望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抬手把雷元枪扛回肩上,枪缨扫过颈侧的雷纹——刚才引雷时,竟有细弱的电光在他皮肤上烙出淡金色的纹路,像片小小的星图。

“知道了,”他踢了踢李洋脚边的饼干盒,“捡快点,乌云里还有雷,再劈一次,说不定你那崩拳就开窍了。”

 远处的山道上传来松涛声,像谁在低笑。

李洋捡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抓起块小石子往沈天凌脚边扔去:“滚蛋!再劈我跟你急!”

石子砸在雷元枪上,弹开时带起点细碎的电光,在两人之间,亮得像颗突然炸开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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