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暗自得意归得意，心里也清楚，就算刚才零真的不答应，自己也不会真的对那些普通市民出手就是了。他林枫和组织里其他草菅人命的家伙可不一样，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的。
“……你还打算抱多久？”零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
周围已经有不少路人投来了好奇八卦的目光，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似乎想拍下这对大白天就抱在一起半分钟的漂亮小情侣。
他干咳一声，赶紧松手，然后不着痕迹地一把牵住零的小手。
“你干嘛又牵——”零刚张嘴，林枫就一脸理直气壮地抢白道：“万一再有男人上来搭讪呢？我得预防未然。”
“鬼信你啊……”零小声嘀咕着，却没挣脱开，只是红着脸低头跟在他身后。
此时此刻，林枫心里那点小人已经在捶地狂笑了。
调戏变成美少女的好兄弟，而且他还不知道真相什么的，真是嗨到不行口牙！
但旋即，他又给自己泼了盆冷水：他对零，或者说，对现在这个状态的东方承，是绝对不能产生恋心的。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都横亘着一道永远也无法弥合的深渊。
只要他还身负技师与修罗之名，只要他还需要在那个黑暗的组织里寻找关于爷爷的真相，那么，他与她，从立场上就注定了是永远的敌人。总有一天，他会被迫将武器对准眼前正被自己牵着手的、最重要的朋友。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林枫脸上的笑意便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画，一点点褪去，握着零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松了些许。
他一言不发地继续走着，情绪有点低落。
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她偏过头，看到“林枫”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以及那双突然变得有些遥远的、不知在望向何处的栗色眼眸，心里莫名地有些不爽。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手腕用力一挣，便从那有些松懈的掌心里轻易地抽了出来。紧接着，她快走两步，转身挡在了林枫的面前。
“喂，”她仰起那张精致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不爽地瞪着他，双手抱在胸前，“我都没怎么样，你干嘛突然板个司马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绑架你出来，强迫你陪我逛街呢。”
林枫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抢白，才如梦初醒般从自己那有些灰暗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少女那带着几分娇蛮怒气的小脸，心中那点因为立场和未来而产生的沉重感，被一股想要逗弄她的坏心思给暂时覆盖了。
“零小姐这是在关心我？”
“怎么可能？谁会关心你这种变态，自作多情！”零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红了一下，可嘴上依旧不饶人，“我只是觉得你用我朋友的脸摆出这种难看的表情太碍眼了！”
“啧，真不直率。”林枫嘴角一勾，抬手就往她那看起来就很好掐的小腰轻轻一拧——
“啪！”
下一秒，零毫不犹豫地回敬了一巴掌。
嗯，这果然不是恋爱喜剧的轻小说世界！林枫捂着自己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再次确信了这个观点。毕竟身边这位美少女有事她是真动手啊！
“你再敢乱碰一下我就打爆你。”零冷冷地道。
“明白，那我们逛逛吧。”林枫怂得飞快，但嘴角却忍不住翘着，哪怕脸还火辣辣地疼。
……
不行，自己不能白被占便宜！已经在逛街过程中刷了假林枫几千块的零还是很不爽。
于是，她眼珠一转，决定旁敲侧击地从这个貌似在乌洛波罗斯里地位挺高的家伙嘴里套点关于他们的情报。上次那个“恋人”还叫过他修罗大人来着。
“喂，我说。”零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们那个什么乌洛波罗斯，平时都干些什么？除了派怪人出来搞破坏，还有没有别的KPI考核，绑架平民？”
林枫闻言，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嘴角却又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坏笑，直接点破了她的心思：“哦？零小姐这是想从我这里套取组织情报吗？”
“胡、胡说！我只是……只是对反派的日常生活比较好奇而已！”零有些心虚地反驳。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哦。”林枫笑嘻嘻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只要零小姐你肯亲我一下，别说组织情报了，就算你想知道哪个干部今天穿的胖次是什么颜色，我也——”
“啪！”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精准地落在了林枫另一边脸上，成功地凑成了一对完美的对称。
看着眼前那个因为羞愤而气得浑身发抖、连呆毛都竖了起来的零，林枫捂着两边同样火辣辣的脸，明智地选择默默拉远了安全距离。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稍微透露点无关痛痒的情报，免得真把这位姑奶奶惹毛了，“和你们魔法少女协会那边习惯用C、B、A、S来划分实力等级一样，我们乌洛波罗斯组织内部，对成员的实力和地位也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从低到高，分别是：狼级、虎级、鬼级、以及最高的龙级。”
“最弱的狼级杂兵，大概只要是训练有素的普通人类士兵就能应付。虎级就需要你们这些正牌魔法少女出手了。至于鬼级干部，就像上次被你打爆的那个‘恋人’丹，每一个都拥有着不容小觑的棘手能力。而最高的龙级，那种等级的存在一旦全力以赴，恐怕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一整座城市。”林枫正准备吹一下自己作为龙级干部的实力，却被零打断了。
“——什么CBAS四个等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零听完他的解释，关注点却跑偏了，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林枫转过头，看着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你在说什么”的零，两人再次大眼瞪小眼，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个什么……魔法少女协会，或者类似的管理组织，难道就从来没派人联络过你吗？进行实力评定、任务分配、后勤支援什么的？”
“什么协会？”零一脸莫名其妙，“我打完架，确认没别的事了，就直接跑路了啊。谁还会留在现场？”
也是，自己这死党压根不能在人前解除变身，不然那讨论度高低得把各大社交平台的服务器炸一次。
林枫扶额，叹了口气：“我说，你知不知道，不加入协会你是没有资格享受福利补贴的。损伤装备没人赔，战斗中受伤甚至死亡，也不会有人给你家属补偿。你这和打黑工有什么区别？”
“我又不是为了钱去战斗的。”零冷冷回道，抬起头看着他，语气却毫不犹豫，“只是看你们这些欺负普通人的家伙不爽，想揍人而已。”
那语气太过坚定，甚至有点天然得让林枫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看着零那张绝美但倔强的小脸，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个怪胎。”他说。
“谢谢夸奖。”零面无表情地回。
林枫顿了一顿，轻笑一声：“不过说真的，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不觉得累吗？”
“比起接受一群不认识的人的管束，我倒是宁愿累点。”零耸耸肩。
“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撑不住了，没人支援、没人接应……你死之后，很快会被这座都市遗忘，就像没存在过一样。”
零沉默了一瞬，低头看了眼自己握着的拳头。
“那又怎么样。”
她语气轻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至少，我用这双手，保护过几个还算不错的好人，也亲手揍过几个不折不扣的恶人。这样的话，就算是哪天真的消失了，好像……也不算太亏。”
林枫没再接话。
那一瞬间，他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她身上那身可爱的制服，与她口中说出的那番决绝到近乎残酷的话语对比产生了奇异的割裂感。
她的逻辑简单得像一条直线，——保护好人，痛揍恶人，然后坦然地迎接可能会在任何一天到来的、无人知晓的消失。自己在以谎言、背叛与算计为主色调的都市里，有多久未曾见过这样耀眼到近乎刺目的天真了？林枫不知道。
也许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具看似完美无瑕的少女身体里那颗属于“东方承”的灵魂，破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她所有的坚强、执拗与强大，都源于那个空洞所带来的纯粹与孤独。
“……你真是个怪胎。”他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只是这一次，语气里少了些许调侃。
零似乎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变化，她偏过头，嗤笑了一声，那双黑色的眼眸在商场柔和的灯光下，仿佛也多了丝暖意：“谢谢，不过你刚刚已经夸过了，词汇量这么贫乏的吗，龙级？”
林枫也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没去反驳。他与她再次并肩向前，漫无目的地在灯火辉煌的商场里随意地走逛起来，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但那份沉默却不再尴尬，反而像是无需言说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