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究竟有多少桀骜不驯的灵魂被投入过这个蛇巢里呢?那些在断头台前也能高歌的勇士,那些面对烙铁也能咬碎牙齿的硬汉……其中相当一部分,在经历了这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被冰冷滑腻的死亡缠绕的极致恐惧后,最终都变成了一具具只会流着口水、眼神空洞、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躯壳。人类的勇气,在爬虫类冰冷竖瞳的凝视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无妨。”楚熙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慵懒,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实验。“即使精神结构暂时崩坏,也不过是精密仪器的一次宕机。我的咒术足以重构记忆模块,精准修复受损的神经突触链接。若实在麻烦,”她顿了顿,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讨论午餐菜单,“脑叶白质切除术(Lobotomy)虽然粗暴了些,但效率极高。总能让她恢复‘出厂设置’,变成一个更……‘听话’的容器。” 她对自己的手段充满了绝对的、冷酷的自信。
无论如何,苏泠都不可能从她精心编织的罗网中逃脱。即使坏掉,也会被一次次修复、调整、格式化。对她而言,这将是永无止境的轮回地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却无力反抗,只能在一次次崩溃与“修复”中,彻底沦为楚熙掌心的玩物和工具。这,才是“荆棘环”最深的诅咒,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永生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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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被死亡和金属腥甜气息浸透的二楼空间里,异形缓缓地、如同液压轴承般精准地,转动着那没有头颅的、只有一片平滑流动银色曲面的“颈项”,将那片反射着窗外惨淡月光和闯入者手电惨白光芒的“脸”,“朝向”了刚刚踏入这片屠宰场的“墨守”执行者们。
没有眼睛。没有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流动的银镜。
但就在被那片“银镜”锁定的刹那——
轰!!!
一股远比刚才强烈百倍、源自基因链最深处、如同低等生物直面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灭顶恐惧,如同实质的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执行者!心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捏停!血液在血管中冻结成冰!呼吸被死死扼在喉咙!他们每个人都曾在尸山血海里打滚,在权能对轰的绝境中求生,见识过S级权能者毁天灭地的威势。但此刻感受到的……是维度上的绝对碾压!是蝼蚁仰望苍穹巨龙的、刻入灵魂骨髓的、无法理解的绝望!这东西……其存在本身,就颠覆了他们所认知的世界法则!
“守藏院”院长·黑魍。
从那覆盖着狰狞兽吞纹路的漆黑面甲之下,隐隐透露出来的,是两道如同万载玄冰般冷然、没有丝毫波澜的目光。恐惧?那是弱者的情绪。于他而言,眼前之物,不过是挡在任务目标前的一堆需要清理的金属垃圾。
他没必要躲避,也无需策略。
只需以绝对的、碾压性的暴力,粉碎过去即可!
黑魍一边笔直地、如同攻城锤般沉稳地向前走去,一边将覆盖着金属臂甲的双手,沉稳地伸向自己腰间悬挂的武器——那并非寻常刀剑,而是一对造型古朴厚重、通体暗金、铭刻着古老云雷纹饰的……四棱金装锏!这玩意儿在冷兵器谱上,可是以“破甲碎骨”著称的终极钝器,隋唐猛将秦琼的招牌!在热兵器时代还能把这古董玩出威慑力的,整个南湘学院恐怕独此一家!
他的动作沉稳如山岳,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古拙韵律。沉重的战靴踏在粘稠的血泊和金属碎片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如同敲响的战鼓。
注意到他的动向,那“汞银之魇”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威胁,停止了把玩手中捏着的警察残躯,庞大的银色液态身躯转向黑魍,带着一种非人的、如同水银泻地般的流畅感,朝着他“移动”过来。它的速度并不算快,看起来甚至有些迟滞笨重。但二者之间那悬殊到令人绝望的体型差(三米对不足两米),以及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非人的、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足以让任何理智尚存的人肝胆俱裂。
“犹太密教传说中的‘魔像’(Golem)?用秘文粘土驱动,力大无穷但行动僵化……不像。”黑魍那经过面甲过滤、沉闷如同地底闷雷的声音响起,竟是在这种时候,如同学者般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怪物,仿佛在鉴定一件新出土的文物。“欧洲炼金术追求的‘万能溶剂’(Alkahest)或‘哲人石’的活体化?能量形态不符,否决。‘革新社’用生物科技搞出来的基因嵌合变异体?这金属质感太纯粹了……”他就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身后那些几乎被恐惧压垮的队员们上课。“啧,又见识了一个新的……小把戏。”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呛啷——!
金属摩擦的锐鸣撕裂死寂的空气!
黑魍右臂肌肉贲张,覆盖臂甲的金属发出细微的呻吟!他单手挥动了那柄足有三尺余长(近一米)、重逾百斤的恐怖金锏!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能量的光芒,只有最纯粹、最蛮横的物理动能!动作简洁、迅猛、带着开山裂石的磅礴气势,朝着那“汞银之魇”平滑的正面,当头砸下!
呼——轰!!!
可怕的音爆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响!旁观者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一圈扭曲的、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以锏锋为圆心,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
沈韬等人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风压迎面扑来,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他们惊呼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翻滚!离得稍近的几张沉重金属办公桌,如同被巨人踢飞的玩具,轰然离地翻滚,撞破早已布满裂纹的窗户玻璃,朝着楼下漆黑的街道坠落下去!整层楼所有残存的玻璃,从黑魍的起始点开始,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路噼里啪啦地爆碎开来!无数被撕碎的纸张、文件如同受惊的白色蝴蝶,在室内被狂暴的气流卷起,疯狂飞舞!
锏锋未至,仅仅是前挥带起的恐怖风压,已然造成了如同飓风过境般的破坏!
而那一道暗金色的、凝聚了纯粹暴力美学的锏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带着摧枯拉朽、斩断一切的意志,狠狠劈向了那片流动的银色!
闪亮的金光仿佛要斩断这废墟的黑暗,也斩断那非人的恐怖!
在可怕的风压和即将降临的毁灭性打击之下,那“汞银之魇”平滑的正面,在一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银镜面,剧烈地波动、扭曲,甚至出现了无数细密的、如同冰面皲裂般的银色纹路!
下一瞬,锏落!
砰——!!!
沉闷到足以震碎内脏的巨响爆发!如同万吨锻锤砸在了烧红的铁锭上!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再次扩散!
银色的破片如同被炸开的液态金属,向着黑魍的身后漫天飞溅!那“汞银之魇”庞大的身躯,竟被这纯粹物理的一击,硬生生砸得向后……凹陷了进去!如同被无形的巨拳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