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现在只觉得浑身舒畅。这就是摆烂的感觉吗?

几年前他擦着边勉强进入了破天宗成了某位不知名长老的弟子,自那以后便被彻底放养。

这几年来,他每月领到修炼丹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其换成银钱然后搜罗各种美食。除了那些贵得离谱的玩意,山下坊市的小吃几乎被他尝了个遍。

“秦北。”

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原来是张夏瑶推开了他那间简陋的“木质洞府”的门——与其说是洞府,不如说是个勉强遮风挡雨的木屋,连最基础的聚灵阵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秦北那份微薄的丹药俸禄恐怕也早已被宗门取消。

张夏瑶站在门口看着屋内景象,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初和我一起坐马车来宗门时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我很勤奋吗?”

秦北懒洋洋地回嘴道:“难不成要我学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自己是什么神帝转世——你也不想我把这事抖出去吧?张夏瑶大人~”

“可恶……”

张夏瑶脸颊微红,然后伸手将一个小玉瓶塞到他手里:“给!这个月的丹药,别再拿去换钱了!”

“行吧,这点上我确实得谢谢你。”

“还有这个!”

她又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几乎是恳求道:“这是《玄天无极功》,算我求你了,就修炼一次试试看,这些功法真的不是我编出来逗你玩的!”

“‘玄天无极’?”

秦北嗤笑一声:“念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你自己不想笑吗?”

“你!不理你了!”

张夏瑶气恼地将功法册子拍在秦北脸上,然后害羞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

秦北扯下脸上的册子,随手翻开瞥了两眼。

“没意思。”

他随手将功法塞进储物玉镯里特意划分出的“没用废品区”后拿起丹药瓶便出了门。

张夏瑶早已御剑远去。她是个真正的修炼狂人,短短数年便远超众多老弟子,成了宗门公认的天才。

秦北心知两人并非同一世界的人所以便一直试图与她撇清关系。

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摆烂,张夏瑶总会带着丹药和新的功法找上门来理论一番,或生气,或无语,却从不缺席。

“这傻丫头……”

秦北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迈开腿慢悠悠踱下山去。

小半个时辰后,在弟子们自发形成的交易小摊前,他熟练地将那枚丹药换成了沉甸甸的银两。修士间多用灵石交易,但在凡俗地界和一些小摊上银钱仍是硬通货——尤其那些诱人的小吃,廉价得用灵石时根本找不开

揣着银两,秦北熟门熟路地晃到一个生意红火的小吃摊前。

“哟,北哥又来照顾生意了?”摊主熟络地招呼。

“嗯。”秦北应了一声。

“宗门居然还肯给你发丹药……啧啧,不像我们,早没那份了!”摊主的话中半是调侃半是羡慕。

秦北只是扯了扯嘴角,付钱接过打包好的小吃,最后转身离开了喧嚣。

……

刚回到自己那座冷清的山峰脚下秦北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往日那些总爱对他冷嘲热讽的师兄弟在此刻竟都不见了踪影。

不对劲。

整座山都好像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气氛。

秦北顺着空气中隐隐的焦躁气息走上他许久都未踏足的山顶。

只见一群师兄弟围拢在一处,还有一部分身着药峰服饰的弟子们正神色匆忙地进进出出。

药峰弟子出动就一定意味着有人重伤或重病。

还能是谁?这阵仗自然是他那位都没见过两面的长老师尊了。

“帮我拿着。”

秦北顺手将小吃包塞给了一个正往外走的药峰弟子。

“欸?等等!你不能进去!”那弟子愣愣地接住油纸包,在反应过来后连忙阻拦。

他还以为这个人是药峰同门,没想到竟是来添乱的!

“还有你们。”

此时秦北已径直踏入殿内,他用目光扫过里面几个忙碌的药峰弟子:“都出去吧。”

当然,仅凭他一句话自然无法真正驱散他们。

……

殿内深处,一位须发皆白、目光浑浊的老人盘坐在蒲团上,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秦北只看一眼便明白了,这并非伤病,而是时辰到了。

“咳……咳……他们都说……老夫没救了……”

老人声音嘶哑断续:“也好……他们待在这儿……太吵……你来了……倒能让我……清净会儿……”

是他劝退了那些药峰弟子,他一个必死之人压根无需再去浪费那些珍贵的丹药。

“嗯。”

秦北在老人面前寻了个小木凳坐下,沉默地看着他徒劳地调息,试图挽留他那飞速流逝的生命。

“你就是……那个……不肯修炼的小子?”

“大概是吧。”

“不拘一格……行事洒脱……嘿……想当年……我也……和你一样……”

老人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次停顿都让秦北意识到,时辰真的不多了。

“和我一样?真的?”

秦北难得地追问了一句。

“嗯……不过……最好还是……”

老人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秦北:“那个叫……张夏瑶的……天才……似乎……常来寻你……”

“都快死了,还在为个不成器的弟子操心后路?”

秦北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有趣。”

“老夫……其实……一直看着你……你根骨……不差……只是……太过……惫懒……”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有个问题。”

秦北忽然开口:“你连我是谁都看不清了,怎么还认得出我?”

“因为……”老人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最后的慈和:“所有的弟子……老夫……都不会……轻易放弃……都会……记住他们……”

“嗯,你接着说。”秦北身体微微前倾。

“还有……咳……”老人猛地一阵剧烈呛咳,眼瞳骤然放大。

在秦北的视野里,虚空中已经陡然裂开一道幽暗的门户,两道粗大冰冷的漆黑锁链无声射出,瞬间缠缚住老人的脖颈与四肢将他定在原地,就连最后的话语也被扼住。

“别啊!”

秦北眉头一拧,心中莫名腾起一道无名火:“话还没说完呢,这么急干什么?”

他忽然起身,伸手凌空一抓——那两条凡人不可见、坚固无比的勾魂锁链在此刻竟被他硬生生用凡人之躯撕裂开来!

锁链断裂,老人喉头一松,终于又喘上了一口气。

“你……还有救……”老人用尽最后力气,目光死死锁住秦北,“你没和……那些……堕落的……弟子一样……贪图……污秽之物……你只是……喜欢……吃……”

“……”

秦北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

坏了,好像真是这样?他这几年光顾着满足口腹之欲,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天天要么在吃要么就是在吃的路上。

“好吧,我好像确实有点太喜欢吃了。”

“听……老夫……一句……吃……可以……但切莫……忘了……修炼——”老人的声音如同游丝,眼神开始涣散,“我的……时辰……到了……永别了……不知名的……小家伙……”

“别急——”

秦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老人已经阖上了双眼,气息彻底断绝。

“这么急干什么?”

秦北的视线越过老人失去生机的躯体,精准地投向其后方的虚空:“说你们呢!”

两道模糊的身影,一黑一白,正欲牵引一道朦胧的光影离开。

秦北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阴阳界限牢牢钉在了他们身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两道身影骤然停下动作纷纷地回望过来。

这人能看见我们?这个世界的阴阳眼都不能看见他们,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把他放下。”

秦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我等乃是……”

其中一道身影似乎是想宣示自己的身份。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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