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她的心灵掌控般一样的超能力吗？陈东阳能够无视她的控制，是否也因此有关？

江予心能够敏锐的察觉到陈东阳跟她交谈的时候说谎了，但是碍于能力无法对那个男生起作用，所以她就决定换一个思路。

而“一个月的午餐约定”，便是这思路的一部分。

首先，它将两人的关系重新恢复到由她主导。陈东阳从一个打破她掌控的“异常”，变成了一个必须服从她指令的人，这让她重新夺回了部分失落的掌控感，尽管这种掌控感脆弱且肤浅，但是已足够令习惯了无所不能的江予心感到安心。

其次，它创造了每日必需的、合乎逻辑的接触机会。她可以借此近距离、高频率的观察陈东阳，试探他的一言一行，确认他口中的“预感”能力的真伪，以及这份能力的上限、范围等等。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慢慢探究的，而江予心恰好很喜欢这种逐步探究真相的感觉。

想到这里，江予心忽然掏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完事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虽然可爱、但也称得上是恶意十足的微笑。

至于向来严厉的任课老师看到江予心这种在课堂上公然挑衅纪律的行径，自是理所应当的忽视掉了。

——

午休的铃声响起，陈冬阳如蒙大赦，也像是奔赴刑场的囚犯。他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教室，按照江予心短信里那个陌生的地址——他不知道江予心哪里弄来他的号码，只能遵循上面的指示。

陈东阳在校外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私房菜馆。当他看到菜单上的价格时，心都在滴血，但最终还是咬着牙，用自己一周的午饭钱，打包买下了一份价格昂贵的套餐。

他如约来到天台，推开那扇被他暴力破坏过的铁门。江予心已经等在那里了，她没有像早上那样站在天台边缘，而是坐在了一处干净的阴凉地，底下还垫着一块不知哪弄来的白巾，双腿并拢，姿态优雅，像是待在自己家的庭院里。

“我买来了。”陈冬阳走过去，将手中那个精致的木质食盒递了过去，心里却在暗自叫苦。

江予心接过外卖，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审视了一下包装，随后才不紧不慢地揭开盖子。盒子里的菜品摆放得如同艺术品，食材的颜色搭配赏心悦目，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然而，江予心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盖子重新合上了，动作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淡。

“我不喜欢。”她淡淡地说道。

“啊？”陈冬阳愣住了，“为什么？这......这已经是那家店最贵的套餐了。”

“我不吃海胆，也不喜欢任何红烧口味的东西。”江予心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他，“以及，米饭的温度有点凉了，这会让它的口感变得黏腻，我不喜欢。”

陈冬阳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升高，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那条短信，递到江予心面前：“可是......你发给我的短信里，只说了店名和‘招牌套餐’，根本没有提这些要求。”

江予心看了一眼屏幕，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嘲弄的弧度。

“是吗？”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那你不是有‘预感’吗？”

陈冬阳脸色微变，感情是在等着呢。

“你不是能‘预感’到糟糕的事情会发生吗？”江予心的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对我来说，吃到一份不合心意的午餐，就是一件能毁掉一下午心情的、非常糟糕的事情。难道你今天早上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心慌的感觉吗？陈冬阳同学？”

他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压根就没有什么“预感”能力，能做到的也就是在江予心坠楼的时候回到过去的时间里，而且这还是被动触发的，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回溯时间的是他一人。

看着陈冬阳那张憋得通红却又无法反驳的脸，江予心似乎很满意。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个小小的测试，让她确认了对方的能力至少存在着某种限制或触发条件，并非全知全能的“预言”。

她不再追问，而是重新打开了食盒，拿起筷子，优雅地夹起一块煎蛋卷，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刚才那些挑剔之词从未说过。

陈冬阳见状，只能把这口冤枉气憋回肚子里，准备转身离开，让他自己待着去啃面包。

“等等。”江予心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陈冬阳有气无力地问，他可禁不起少女更多的折磨。

江予心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

“你的午餐呢？”她问。

“我......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陈冬阳下意识地撒了谎。实际上那份午餐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零花钱，他现在口袋里只剩下买两瓶矿泉水的钱。

“是吗？”江予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种蹩脚的谎言，哪怕是不动用能力，也能瞬间辨别出来。

她没有拆穿他，只是默默地将食盒往中间推了推，然后用盖子，将里面精致的菜品一分为二倒了出来。动作自然而流畅，就像演练过许多次。

“你难道是白痴吗？”她开口了，语气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却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光准备了我的，还能把自己给忘了？”

“我说了我吃......”

“忘了提醒你，”江予心打断了他，“我的胃口比较小，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倒掉又很浪费。”

她说完，便不再看陈冬阳，自顾自地开始享用属于她的那一半午餐，动作依旧优雅，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陈冬阳站在原地，看着盖子上盛着的另一半食物，又看了看那个自说自话的少女，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以江予心的性格，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体贴”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拿起另一双备用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天台上的风很轻，阳光正好。两人之间没有再进行任何交流，只有偶尔碗筷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陈冬阳发现，即便是在吃饭这种极具生活气息的场景里，江予心也像一幅画，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仿佛经过精密计算。

他忽然觉得，这个被他定义为“危险”的少女，或许并非只是单纯的冷漠与傲慢。在那层坚硬的、带刺的外壳之下，似乎也包裹着一些别的东西。一些他暂时还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而对他来说，这顿午餐的味道，远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