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川在波之森神社里头晃悠起来。说实话,这地方破归破,地方倒不算太大。

他就像逛任何一个普通神社那样,带着点“来都来了”的心态,打算意思意思。

脚下踩着坑坑洼洼、长满杂草的石头路,深一脚浅一脚的。那鸟居歪得厉害,感觉再来阵大风就能彻底躺平。

神龛前面挂着的布?早烂得不成样子了,就剩几根破布条在风里晃荡。供桌上积了老厚一层灰,别说供品了,连个虫子影儿都没见着。

“行吧,流程还是要走一下。”枫川心里嘀咕着,在正殿前站定,也没多讲究,双手随便合十拜了拜,嘴里含糊地念叨了两句“保佑平安”之类的话。

拜归拜,他那双眼睛可没闲着,到处扫视:房檐缺角了,墙皮掉得一块块的,角落里堆满了落叶枯枝……

他这儿戳戳,那儿看看,就想找出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给清水同学一个交代。

可奇了怪了,除了破得离谱,这儿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

风呼呼吹过空荡荡的大殿,远处鸟叫得挺欢,衬得这里更没人气儿了。

一点怪声儿没有,一点怪影子不见。

这过分“正常”的感觉,在这种鬼地方,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毛毛的?

“啧,白跑一趟?”枫川有点泄气,拍拍手上的灰,准备走人。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大殿的时候,眼睛无意间瞥到那满是灰尘的供桌中央。

咦?那灰堆里,好像……冒出来个小尖尖?

他好奇地凑过去,伸手在那厚厚的灰层上抹了一把。

灰扑簌簌地掉下来,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不是什么神像碎片,也不是烂果子。

是块木头牌子。

它就那么躺在供桌正中间,被灰埋得严严实实,要不是刚才那一下,根本发现不了。

牌子看着也挺旧,边角都磨毛了,但奇怪的是,跟周围那些烂得快散架的东西比起来,它倒显得……还挺结实?至少没散?

枫川眨巴眨巴眼,盯着那块突然冒出来的木牌,心里“咦?”了一声。

枫川把那块木牌翻来覆去地看。嗯?这大小、这厚度,跟柏木老师发给学生们的木牌长得挺像嘛。

就是…… 光秃秃的,一个字儿也没刻。

哦,不是一个字美刻,是上面的字被岁月抹去了。

木牌嘛,这东西不妥善保管的话,很快就会衰败腐朽。

他捏着这块无字木牌,在手里掂量着。诶?等等…… 这感觉有点熟悉啊。

之前和清水颂在后山林场里瞎转悠的时候,好像也捡到过一块类似的旧木牌?也是没字的!样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啧,这巧合……” 枫川正捏着下巴,琢磨这两块木牌之间是不是藏着什么联系。

“汪呜——!”

一声清脆又带着点欢脱的狗吠,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蹦跶出来,硬生生把他那点关于木牌的思绪像泡泡一样戳破了。

“嗯?” 枫川下意识回头。

嚯!好一只自来熟的小家伙!

毛茸茸的一团,歪着小脑袋,粉舌头“哈嗤哈嗤”地吐着气,尾巴摇得跟装了马达似的,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

“哎呀?哪来的小家伙?” 枫川乐了,刚才那点疑惑瞬间抛到脑后。

他蹲下身,朝小狗伸出手指头逗弄。

小狗也完全不怕生,立刻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头蹭蹭他的手指,还顺势翻过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求摸摸。

“行啊你,深谙撒娇之道嘛!” 枫川忍不住笑出声,手指轻轻挠着那软乎乎的肚皮。小狗舒服得喉咙里直哼哼,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惬意地划拉着。

“——狗兄?!真是你呀!”

一个带着惊喜的、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枫川肩后飘了出来。

只见草卉“噗”地一下幻化出猫形,轻盈地落在地上,琥珀色的猫眼好奇地打量着地上打滚的小狗。

“嗯?” 枫川手指一顿,看看地上卖萌的小狗,又看看突然冒出来的草卉,“你俩…… 认识?”

“岂止认识!” 草卉甩了甩蓬松的尾巴,语气熟稔得像是老友重逢,“熟得很呐!”

地上的小狗一见到草卉,那热情指数瞬间又飙升了一个档次,它“噌”地爬起来,屁颠屁颠地冲过去。

整个毛脑袋就往草卉身上拱,小舌头更是殷勤地舔着草卉的爪子,那架势,恨不得把猫给洗一遍。

“哎哎哎!狗兄!口水!口水收一收!痒死了!” 草卉一边“喵呜喵呜”地叫着抗议,一边又忍不住用脑袋蹭回去,那副又嫌弃又享受的别扭样子,看得枫川嘴角直抽抽。

一只行踪诡秘的“灵逝”,一条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土狗……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喜感。

好不容易从狗兄的热情“洗礼”中挣脱出来,草卉舔了舔被舔乱的爪子毛,随口问道,“狗兄,今儿个是巡视完林场,溜达到神社这边散心了?”

“林场?!”

草卉随口蹦出的这个词,像根小针,一下子戳中了枫川的记忆。

他猛地再次看向那条正围着草卉打转的小狗——黄白花的毛色,圆溜溜的黑眼睛,还有那标志性的、摇得像螺旋桨的尾巴……

电光火石间,记忆碎片拼合!

“我想起来了!”枫川指着小狗。“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就是那天在林场追着清水同学跑、害得我们两个被林场大叔吼的那只小狗吗?!”

全对上了!就是它! 那天他还憋着劲儿想在这小家伙面前露一手“驯狗秘技”,好挽回在清水同学面前的面子,结果…… 秘技胎死腹中,只剩落荒而逃。

万幸今天清水同学没有跟来,要不然仇人见面,怕不是又要被对方拽着夺路狂奔。

枫川正看着草卉和狗兄腻歪,心里那点关于木牌的疑问暂时被这猫狗情深的场面挤到了角落。他嘴角还挂着笑,忽然——

指尖撸过狗兄软毛的动作,微微一顿。

等等。

狗在这儿……

那它的主人呢?

这念头像颗小石子,“咚”地一声投进他放松的心湖里,漾开一圈细微的不安涟漪。

上次在林场,这狗可不是孤零零出现的,它背后那位拎着斧头、嗓门洪亮的林场大叔,存在感可强得很……

“嗒…嗒…嗒…”

几乎就在枫川心头那点疑虑刚冒尖的瞬间,一阵不紧不慢、带着点踩踏枯枝碎叶特有声响的脚步声,就从大殿外那荒芜的庭院方向,清晰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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