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夜,桃花烂漫,月华如练。
京城上官府邸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喜气洋洋的气氛盈满庭院。
这场豪宴举办的目的并非庆祝吉事,仅仅只是为了讨个好彩头罢了——再过一月,便是上官秋月的“见星日”。
所谓“见星”,通俗来说便是觉醒来,是凡人迈入修行之路的伊始。
古语有云“窥得寰宇一星辰,可摘日月揽山河。”
年满十三岁者,于生辰之日方可自行开启体内第一道脉门,再辅以特殊的修炼秘法,便可沟通苍穹之上的星辰。
成功得星辰认可者,便会正式踏入修炼之途。
世人皆知,修炼天赋之高低,多由首次沟通的星辰的来源高低来决定。
星辰居之最高处——是为九重天。
是以,有人出身草莽,只因星辰来自高天而命运逆转,仅仅百年横空出世成为大家,亦有世家子弟,因沟通低阶星辰而跌落尘埃,彻底成为路边一条。
古早更有传言,曾有煊赫大族,子嗣千万,却因无一人能沟通高阶星辰而最终覆灭。
故此,这所谓的京城上官家为求自家小女儿上官秋月得遇高天星辰,豪掷千金,遍邀宾客——只为汇聚福缘,博个好兆头。
宾客之中,修仙世家、山上仙客,亦不乏其人。
在上官家人的眼中,来的仙客越多,这缘纠缠得越深,那么上官秋月的仙缘,亦或称作星缘便越好。
所谓修了仙便离了凡尘,但在离寻古国没有这种规矩,仙凡同处人世才是这里的常态。
……
“小姐!您还没好吗?老爷催得急了……”
“等一等嘛,就来啦。”
偏院主屋内,上官秋月一身白色罗裙坐在床沿,双手撑着床面,两只未着绣鞋的玉白小脚调皮地晃动着。
脚裸处,早些年的那对银铃此时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线红绳宽松的环于其上。
云牧跪坐于地,面前放着一盆温水。
他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
“小姐,该洗脚了,今日是为您办的宴会,误了时辰可不好。”
言罢,少年伸手欲握住那双不安分的纤纤玉足。
却扑了个空。
“小姐……”
他仰起头,迎面却是一只温软玉足轻轻踏了上来。
“小牧,我说过不要喊小姐,叫我秋月,听懂了嘛?”
“抱歉,小姐……”
“我说啦!叫我秋月!不然我就不洗脚,也不出去,到时候爹怪罪下来,可就都怪你啦!”
上官秋月语带威胁,面颊微红,语气娇蛮却带着撒娇,足下更是不觉用了点力。
少年温热的吐息拂过脚心,撩动着她心弦的微痒。
十二岁的少女,情愫初萌的心思正被这懵懂情绪有意无意地拨乱。
“……好……秋月小姐……”云牧无奈退让,他抓住那纤细脚踝,将水盆往前推了几寸。
上官秋月鼓着嘴,瞪着眼前低头跪坐的少年,眼神里满是不悦。
小姐是身份,秋月小姐是客套,唯独“秋月”二字,在她心中,是独属于亲近之人的呼唤。
而云牧在她眼中,该是这亲近之人。
“唉……算了算了,念在你伺候我洗脚,我这次就饶过你吧。”
“是……秋月小姐开心就好……”
“啊——!”少女几乎跺脚,“你能不能别这么冷冰冰地说话?说了我不喜欢这样!”
“那……秋月小姐?”
云牧微提声调,语气似乎活络了些,可长发遮掩下的眼眸,依旧如一潭沉寂的死水,看得上官秋月无名火起。
“真是……气死人了!”她足尖无意识地一拨,带起水花,溅湿了青砖,也溅了少年一身。
云牧依旧沉默,专注地擦干水渍,却是看的少女一阵心痛。
“那个,小牧……刚刚是我不好,你……”
话音未落,“砰”一声门被推开。
“秋月妹妹!”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闯了进来。
她一眼瞥见跪坐在地的布衣身影,本是愉悦的神色却突然的暗了下去,转瞬即逝后又是喜上眉梢。
“荀依姐姐,你回来啦!?”上官秋月脸色惊喜,她赶忙穿上鞋子,飞奔到少女面前,扑进了她的怀里。“我好想你啊,”说着,她在少女的怀里蹭了两下,倒是可爱。
“毕竟是你的祈福日,我特地从古国学院赶了回来,半年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嘿嘿,那是那是,毕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呢。”
“走吧,家主还在那边等你,莫要误了时辰,”她说着便是要将少女带走,却是被拉住了,“怎么了?”
“等……等一下吧。”
上官秋月松开手,转身跑向云牧,回眸看了眼许久不见的自家姐姐,蹲下身子,附耳说道。
“小牧,我先过去了,那边桌子上的糕点记得吃哦,还有一件新衣服我藏在枕头下了,是我亲手缝的……”
她攥紧小手握在胸前,迟疑了一下,微微倾身,蜻蜓点水般在少年脸上拂过,又迅速回神。
“刚刚对不起哦,是我太任性了,这,这是补偿,娘之前惹爹爹不开心就是这样的,总之,我,我走了……”
少女脸已是红到了耳根,苍翠欲滴,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跑去。
云牧蹲在原地,良久才是回过神来,他捂着脸,刚刚那软嫩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脸侧的位置。
心脏——在怦怦跳动,
暖意——似潮水袭来,
少年站起身子,把目光投向桌子上那分桂花糕,好像看到了少女晃悠着小脚面露微笑。
“小姐……谢谢你……”
——
————
门外,上官荀依正站在那,脑海中不断重播着方才,少年蹲在地上给自家小妹洗脚的画面,右手抬起握在胸前,秀眉蹙起。
“早知道就晚点再来了,躲在外面听了他们这么久羞耻的话,本来以为停下了,结果进去又看到那副画面,”她低垂着眼眸,咬着嘴唇很不是滋味,“刚刚应该…没亲上去吧?好像只是讲悄悄话来着?”
“哎呀,好烦啊啊啊!明明是我先来的,这个坏云牧,当年明明是我先来的,我……”
少女用力跺脚,鼓着脸,月光下的面庞带着红晕。
“实在不行进去问问他吧?就和先前一样把他推到墙角,他面子薄,一害羞的话肯定就说了。”
她转身,又转身,转身,再转身。
“犹豫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上官荀依你可以的,你行的,你可是姐姐呀!”
咬咬牙下定决定,少女终于是抬起双臂,猛地推开房门。
“云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