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

见到女儿朝自己跑来,她迅速从沙发上站起,随后半蹲着张开了双臂。米莉像颗炮弹一样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里,脑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

“妈妈,你看你看,贝蒂姐姐给我扎的新头发!”

米莉仰起头,炫耀宝藏似的晃了晃脑袋,两根扎着黑丝带的马尾辫活泼地跳跃着。而她的母亲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女儿身上皂角清香和孩童特有暖意的气息,像一剂强效的定心丸药,暂时压下了心脏深处翻涌的剧痛。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一手托住米莉的腰,一手扶住对方的脑袋将她抱了起来。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此刻却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真好看,我们的小米莉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孩子,对不对呀?”

年轻的女仆贝蒂气喘吁吁地追到近前,脸上带着歉意和一丝无奈。将那只绒布兔子玩偶递到米莉面前,向着女人说道。

“对不起夫人,米莉小姐实在是太想您了”

“没关系,对了,我让米莉读的书目前进度怎么样?”

“好...好的,《魔力的原理》阅读到第四页,《魔法入门必修》阅读到第二页。不过不必担心,米莉小姐虽然读的很慢,但是只要是学过的内容都能记牢!”

安妮母亲抱着小米莉,听着女仆贝蒂的汇报后脸上笑意更甚,对于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相当有天赋了。她低头用脸颊蹭了蹭米莉柔软的头发,那熟悉的触感和温度让她破碎的心得到了一丝微弱的缝合。

“做得很好,贝蒂,今天去领报酬的时候多拿一枚银币吧”

对于一直耐心教导自己女儿、并且出了成绩的贝蒂,她从不吝啬钱财。在奖励完米莉的贴身女仆后,她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仿佛背景般的艾丽卡。

“艾丽卡?”

艾丽卡抬起茫然的目光,安妮母亲的声音将她从沉重的思绪里拽了出来。包括米莉在内在场的四人都神色各异,齐刷刷地看向她。

“唉...你先带爱丽丝去找间空着的客房吧,这孩子一路上也挺可怜的。而且我也做不到把这么小还无家可归的孩子赶出去”

她的目光转向那个小小的金色身影,语气立刻柔和了下来。得到吩咐的艾丽卡立刻起身行礼,用恭敬的语气应是。在说完后女人便抱着米莉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给爱丽丝道谢的机会都没有。离开时,那张稚嫩白净的小脸从女人的肩膀冒出,棕黄色的双眸就这么带着好奇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穿着自己姐姐衣服的家伙。

“走吧,爱丽丝小姐。新来的你是叫...贝蒂对吧,可以准备些热水么?”

“啊,好、好的!”

虽然不知眼前的人是谁,但看到方才自己主人对她们的态度,以及自己才刚被雇来没几周需要谨言慎行,她立刻小跑到浴室做起了为人沐浴的准备。艾丽卡则如之前一样牵着爱丽丝的手将她带到了楼上,找来找去后最终将她安置在了一间大而精致的客房中。

“好了,这地方还算不错对吧?”

“是啊...”

面对艾丽卡的询问,坐在床上的爱丽丝则反应淡漠,就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难不成被吓到了?夫人和老爷刚刚那个样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安妮小姐死亡,他们不是坏人。你安心住下,好好休息。过一会儿贝蒂可能会过来接你,到时你跟着她走就好了”

闻言,爱丽丝抬起俏脸轻轻点了点头。艾丽卡见状,心中稍安,她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转身出了门。伴随着厚实的木门轻轻合拢,爱丽丝才终于感到些许轻松,房间里此时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被风吹拂起的窗帘。

她轻叹一声朝后仰倒,重重的砸在那柔软的大床上,但一丝一毫的痛感都不曾传来。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让她的身心全部放松下来,以前只要能在石地上铺点草料便知足了,而躺在真正的床上时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活。

“会享受,这才是人类与动物最大的不同吧”

丝滑的床单贴着皮肤,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让她忍不住蹭了蹭脸颊。眼皮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次眨动都像要耗尽力气。窗外透进的微光晕开模糊的光斑,耳畔只有自己逐渐放缓的呼吸声。很快,她的意识便沉入了虚无之中。

“爱丽丝小姐?爱丽丝小姐?”

一个轻柔却带着点焦急的声音,将她从梦中扰醒。爱丽丝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女仆贝蒂那年轻的脸庞逐渐清晰。她正微微俯身看着她,手里还捧着一条蓬松柔软的大浴巾。

“该沐浴了,爱丽丝小姐。您身上有些异味,而且也有些脏”

这并不是嫌弃的意思,而是目前爱丽丝的现状。虽然将女孩们护送出迷宫时有注意到没被魔物的血溅到,但长时间泡在那充满杀戮的密闭环境里,身上难免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而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了或黑色或棕色的污垢,整个人看上去带有些邋遢。

“沐浴?不...不用了吧”

爱丽丝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才刚开始享受这坠入云端般的感觉就要被强行结束了?她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双手用力的抓住床铺,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不行哦,爱丽丝小姐”

贝蒂的声音坚定,那语气像是在说没得商量。

“那...那明天,或者等一会,让我先睡一会儿怎么样?”

眼见对方决不让步,爱丽丝尝试提出自己的方案,最后她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向贝蒂。但...

“洗完澡后睡觉才舒服哦,爱丽丝小姐”

贝蒂放下了浴巾,俯下身。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握住了爱丽丝纤细的手腕。那微凉的皮肤触感让贝蒂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但动作却未停。爱丽丝想要挣扎,但面对不听话的儿童贝蒂经验十分丰富,轻松地就将爱丽丝那点微弱的挣扎化解于无形。最终她像抱人偶一样将爱丽丝强行抱到了明亮宽敞的浴室。

很快,爱丽丝就被安置在了那个宽大的、盛满温热清水的浴缸里。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她冰凉疲惫的身体,让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发出一声舒服的微吟。

“这就对了嘛,我就说会很舒服的。乖乖的别动哦”

贝蒂动作娴熟的将浸湿海绵拂过爱丽丝光洁的肩头与纤细的手臂,带走连日奔波沾染的灰尘和血腥味。那一米多长的金发在在浴缸的水池里晕开,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根根融化的金丝。

贝蒂的动作细致而轻柔,从光洁的肩头到纤细的手臂,从沾过污渍的脚踝小腿再到瘦弱的脊背。很快,黑乎乎的污垢就在水面浮动。

“好了,爱丽丝小姐,洗干净啦”

贝蒂的声音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她拿起旁边那条蓬松柔软的大浴巾,将湿漉漉、浑身冒着热气的爱丽丝从水里捞了出来,仔仔细细的擦遍对方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以确保不会打湿接下来要换上的衣服。

接着,贝蒂拿出一套叠放整齐的崭新睡衣。纯棉的质地,触手细腻,是干净的淡粉色,上面印着细小的白色星星图案,款式简单却透着童趣。贝蒂帮还有些迷糊的爱丽丝穿上睡衣,干燥温暖的布料贴合着刚沐浴完的肌肤,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感,爱丽丝满足地感叹了一声,眼皮又开始沉重地打架。

“爱丽丝小姐,您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厨房给您拿点吃的?虽然我做饭有些慢,但是牛奶面包还是有的”

“不饿的...不饿”

爱丽丝困得几乎睁不开眼,视野里贝蒂的脸都有些模糊。她只想立刻倒回那张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去,于是便开始敷衍起了对方。即使腹中早已多日不曾有粮食进肚,但早已习惯了饥饿的爱丽丝现在竟出奇的没有任何不适。

“那...那您要是有任何需求,尽管来一楼喊我”

“一定...一定...”

随着温暖的水汽被浴室门外的微凉空气取代,爱丽丝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哆嗦,她凭着记忆回到了艾丽卡带她来到的那间房间。打开门后毫不犹豫地面朝下扑到了床上,连门都忘了关。很快,一阵规律的呼吸声便从爱丽丝的唇间流出。

微弱的脚步声停在敞开的门口,贝蒂探进头看到床上那几乎瞬间就沉入梦乡的小小身影,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她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爱丽丝睡得很沉,金发胡乱地散在床上,脸颊还带着沐浴后的红润,同样金色的眼睫毛在光线的照射下为她投下些许阴影。

见到孩童那可爱睡颜的贝蒂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她伸出手,轻轻地将爱丽丝翻了过来,并为其盖上了温暖厚重的冬被。她将被头放在爱丽丝胸膛的位置,以确保这种厚度的被子不会使其呼吸困难。

“做个好梦吧,爱丽丝小姐”

在将此前用来通风的窗户也关上后,贝蒂这才满意的离去,她并没有将门关严,而是留了条小缝隙。爱丽丝就这样沉溺在温暖的梦乡之中,她作为野兽的生活彻底结束了,而属于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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