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梧桐,调名本意即咏弹拨梧桐木质的琴瑟乐器。此调有两体:一为一百零八字体,见宋柳永《乐章集》,入中吕调(夹钟羽)。《词律》卷一九、《钦定词谱》卷三四俱列柳永“香恩(《词律》作“厌”)深深”一首为正体。一为一百一十字体,见《乐府雅词》卷下载宋李甲词。《词律》列李珏一体,《钦定词谱》列李甲“杳杳春江阔”一首。
孔子进入太庙,每件事都问。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才问,这是为了给人们做榜样。孔子从来没有进过太庙,庙里的礼器很多不只是一两件,孔子即使是圣人,怎么能都知道呢?辩护的人说:“太庙里的礼器孔子曾经都见过,实际上他已经知道,然而还要再问一问,这是为了给别人做榜样。”
孔子说:“有了疑问要想到请教别人。”这是说有了疑难才应该问啊!如果说“实际上已经知道,还应当再问,以此给人做榜样”,那么孔子通晓“五经”,学生们跟他学习,他也应该再去请教一下别人,以此来给人做榜样,为什么孔子只是给学生讲课而不请教别人呢?
不用自己已经知道五经还去请教别人这种行为给人做榜样,唯独以自己已经知道太庙里的礼器而再问别人这种事给人做榜样,圣人的用心,怎么这样不一致呢?以孔子进太庙这件事来说,圣人不能先知,这是第十条证据。
击梧桐(别西湖社友)
枫叶浓於染。秋正老、江上征衫寒浅。又是秦鸿过,霁烟外,写出离愁几点。年来岁去,朝生暮落,人似吴潮展转。怕听阳关曲,奈短笛唤起,天涯清远。
双屐行春,扁舟啸晚。忆昔鸥湖莺苑。鹤帐梅花屋,霜月後、记把山扉牢掩。惆怅明朝何处,故人相望,但碧云半敛。定苏堤、重来时候,芳草如翦。
此词是作者告别西湖词社诸友,准备回乡隐居时所作。上片言与诸友别时的依依不舍之情,下片则想象自己回乡后对友人的深切思念。词中除以伤别为主题外,更以鹤帐梅屋、山扉紧掩来突出自己将不与新朝合作,甘于清贫的人生态度。
译文
枫叶像被染上了一层浓红,秋天即将过去,临着江面,连衣服都沾着微寒。又见北雁南飞掠过长空,云烟外那大雁的点点身影像把离愁写在空中。年年岁岁,日落日升,人们似吴江的潮水时涨时退、辗转不停。最怕听到《阳关曲》那离别的歌声,无奈短笛又将此曲吹出,唤起我虽天涯海边也难舍难断的一片深情。
我们曾在春游时一起步行,也曾乘扁舟对着夜空高声歌咏,常记着那湖中的鸥鹭、苑林里的黄莺。忘不掉大家在梅花旁盖的小屋,在野鹤飞聚的山间搭的帐篷。无论霜露降还是月悬空,且莫忘记,要把山野庭院的柴门紧掩别留隙缝。惆怅明日我将在何处,思念故人朋友时,却只能让愁云紧锁着自己的眉峰。今天与大家约定,我来年重归时,仍在苏堤聚逢,再看那遍地芳草如茵,一片绿茸茸。
南宋词人李珏的《击梧桐·别西湖社友》以枫叶为墨、秋声为弦,将离别的怅惘与自然意象熔铸成一幅凄美的水墨长卷。全词以"浓於染"的枫叶起笔,瞬间将读者拽入江南深秋的浓墨重彩中,而"征衫寒浅"四字更以触觉反衬视觉,形成冷暖交织的感官悖论——枫叶愈红,旅人愈寒,这恰是离愁最精准的生理表征。
"秦鸿过"三字暗藏时空交错的玄机。秦地鸿雁南飞,既是实景也是典出《汉书》的典故,暗喻词人与社友如雁群离散的命运。霁烟中"离愁几点"的意象尤为精妙,将抽象情感具象为可数的墨点,仿佛天空本是一张宣纸,离愁是词人不经意间洒落的淡墨。这种写法与姜夔"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异曲同工,皆以自然物态承载心象。
下阕"年来岁去"四字凝结了时间的残酷真相。吴潮展转的比喻极具动感,将人生比作钱塘江潮的往复,每一次涨落都是无法逆流的命运。"阳关曲"与"短笛"形成听觉上的双重压迫:前者是送别的悲歌,后者是穿透长夜的呜咽,二者叠加成永劫回归的离别旋律。这种听觉意象的叠加手法,比单纯描写笛声更具心理深度,仿佛离愁已渗透进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双屐行春"与"扁舟啸晚"的对仗,勾勒出往昔游赏的剪影。鸥湖莺苑的意象并非写实,而是词人将记忆提纯后的诗化空间——那里有鹤帐梅花、霜月山扉,是灵魂得以栖息的净土。值得注意的是"把山扉牢掩"的细节,这个动作既是对往昔的挽留,也是对当下的逃避,暗示着词人面对离别的本能反应。
末章"碧云半敛"的意象堪称神来之笔。云本无形,却以"半敛"的姿态呈现出具象的惆怅,仿佛天空也在为离别而蹙眉。而"芳草如翦"的结句,将未来的重逢想象得既明媚又锋利——苏堤重游时,萋萋芳草必如剪刀般刺痛双眼,这疼痛中却孕育着重逢的期许。
全词最动人的,莫过于词人始终在自然与自我之间建立起的情感共鸣。枫叶、秋鸿、吴潮、阳关曲、碧云、芳草,这些意象既是客观存在,又是情感的投射物。词人并未直抒胸臆,而是让离愁在物态与心象的共振中自然浮现,这种"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写法,正是宋词含蓄美学的极致体现。
在当代语境下重读此词,我们更能体会其中"时空压缩"的艺术魅力。短短八句,词人完成了从当下离别到往昔追忆再到未来展望的三重穿越,每一重转折都自然流畅,仿佛离愁本身就是穿越时空的永恒存在。这种将瞬间体验升华为永恒命题的能力,使《击梧桐》超越了具体送别场景,成为人类共通情感的诗意标本。
当我们吟咏"芳草如翦"时,或许能更深刻地理解:离别之所以动人,正是因为它让我们懂得了重逢的珍贵;而离愁之所以永恒,正是因为它让我们在时空的褶皱里,始终保持着对情感的虔诚。这,便是李珏笔下那片浓於染的枫叶,历经八百年光阴,依旧灼痛我们眼眸的奥秘。
所以还是,欲知后词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