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阳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监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你站得那么靠边,有点担心而已!”

他故意说得又快又急,试图用音量来掩盖逻辑上的苍白,希冀着少女能够相信这漏洞百出的谎言。

江予心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也没有被说服的迹象。

她只是沉默着。却又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陈冬阳在这片死寂的注视下,感觉自己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他编造的理由是如此的漏洞百出,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什么叫恰好路过?通往天台的门是锁着的,他自己用何等粗暴的方式将其撞开,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那扇被他撞得变了形的铁门,以及那断裂的门锁。这无疑是他“野蛮行径”最直接的罪证。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心中哀叹。从一个试图拯救生命的英雄,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变态,身份的转变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你的解释包含三个无法证伪,也无法证实的逻辑断点。”江予心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第一,‘恰好路过’,与物理事实相悖。第二,‘看到’,你我在不同楼层,不存在直接观测的物理条件。第三,所谓‘担心’是一种主观情绪,无法作为你后续一系列暴力行为的合理解释。”

她向前又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半米。陈冬阳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极淡的、类似雨后青草的冷香。

“所以,陈冬阳同学,”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说出你的真实目的,满足我的好奇心。二......”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所带来的威胁感,却比任何明确的恐吓都更让人心悸。

陈冬阳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僵直了。他能有什么真实目的?难道要告诉她“我被困在一个以你的死亡为节点的无限循环里,我撞门扑倒你只是为了自救”?这种话说出去,恐怕他会被直接扭送到精神病院,成为南江市年度奇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愤怒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了上来。

“谁在天台!搞什么名堂!门是谁弄坏的!”

来人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黑框眼镜,以严厉著称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叉着腰,看着那扇惨不忍睹的铁门,脸色铁青,他一眼就看到了对峙中的陈冬阳和江予心,眉头皱得更深了。

陈冬阳的悬着的心彻底死了,这下是人赃并获,罪证确凿了啊。

教导主任的目光锐利的扫过陈冬阳,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情淡然的江予心,显然对这两个本应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出现在这里感到极为不满。

“你们是哪个班的?不上课到天台上谈情说爱是吧!不知道学校禁止早恋吗?还把铁门给撞坏了,不知道这是多危险的行为吗?你们两个,赶紧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冬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怎么解释?说自己是为了救人所以才破坏公物?恐怕只会被认为是借口拙劣的坏学生。

他已经做好了请家长,甚至记大过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承担一切后果的时候,身旁的江予心却突然动了,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置于陈冬阳和教导主任之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陈冬阳有些意外。

她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教导主任,随后说道;“教室里太闷了,我们来天台呼吸新鲜空气顺便交流学习。”

少女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陈冬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算什么解释?这借口拙劣到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相信。哪个学生交流学习会到天台上来?而且撞坏的铁门该怎么解释?这位大小姐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可更让人惊讶的是,教导主任那张满是怒容的脸闻言顿时缓和了下来,他就好像是真的相信了少女那可笑至极的借口。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们交流学习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不能在天台上打打闹闹。”秃顶的男人随口说道,随即看了看那扇变形的门,“那这扇铁门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们弄的吧?”

“主任,您误会了。”江予心的声音依旧平静,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深邃了些,像是平静湖面下无声流转的暗涌,“这扇门在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坏了,我们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它就开了。至于门锁的损坏,我想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金属疲劳导致的自然断裂。”

陈冬阳目瞪口呆的看着江予心。

这已经不是拙劣的借口了,这是当着他的面公然颠倒黑白,他自己肩膀现在还隐隐作痛,那是他用蛮力撞门的铁证。年久失修?金属疲劳?这门要是能自己疲劳成这样,那它的金属成分里一定掺了豆腐。

“年久失修?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教导主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然后走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断裂的锁扣。他用手掰了掰,似乎是在确认其“脆弱”程度。

陈冬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主任一用力发现这锁结实得很。

然而,教导主任只是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似乎完全接受了“金属疲劳”这个设定。

“确实存在安全隐患,这件事我会向后勤处反映的,你们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说完,教导主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得赶紧让老王他们检查一下,这安全问题可不能马虎......”

而陈东阳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他突然想起陷入时间循环之时,他只要尝试靠近江予心就会精神恍惚,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不在原地,起初他不明所以,只归结于时间回溯的副作用,可现在来看......

陈东阳瞥了眼身边的女孩儿。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那张朝他看来的、精致的犹如艺术品的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浅笑,瞳孔却深邃如渊,叫人难以看透对方所思所想。

陈东阳突兀的感到头皮发麻。

毫无疑问,江予心——这个如同人偶般美丽而淡漠的少女,拥有着操控人心的手段,或者说,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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