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影一寸寸湮灭,殿内重归平静,只余下那枚玉简悬浮空中,静默无声。

“师尊,您不好奇么?”苏清月的声音贴着云长青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颈侧,明明那么轻,却让云长青的皮肤泛起一阵战栗。

“是谁……亲手断了大师姐心中的那颗剑心··。”

云长青喉头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仿佛被钉死在那片虚空,任由冷心瞳那双讥诮的眼眸在记忆中反复出现。

他根本不敢去相信,自己的有一个弟子,道心最为稳住的大弟子冷心瞳会成为变成这样···

【幻术……定是幻术……心瞳的剑心何其坚定,怎会……】

他试图在心中将那一道剑招拆解万遍,想找到伪装的破绽,可每一个起手,每一次转折,都带着他亲手传授于冷心瞳,他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造假?谁又能在他面前造假?

“是您啊,师尊。”苏清月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却深深的刺入云长青的耳中。

云长青身体一僵,猛地转过头,那张秀气稚嫩的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解:“你胡说些什么!”

“弟子可有胡说?”苏清月直起身,缓缓踱步至他面前。

“您是正一道尊,是正道的擎天之柱,所有人都这么说。可柱子塌了呢?您猜,那些一辈子都在您这根天柱下庇护的人,会怎么样?”

她顿了顿,抬手虚空一抓,一缕魔气在她指尖缠绕、变形,最终化作一柄小小的、霜白色的剑影。

“大师姐她,比任何人都更敬您,也比任何人都更依赖您所教导的那个‘正道’。”

“所以,当您陨落……她的天,就塌了。”苏清月五指猛然攥紧,那柄霜白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裂响,随即被汹涌的魔气从内到外染成纯黑,最终无力地化作一缕黑烟飘散。

【我的死……是因我的死……】

【原来我为她们撑起的天,不是庇护,而是……是我亲手将清月、心瞳···】

“为何……“他的声音轻飘飘地散在唇边,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您陨落后。正道那些废物除了会哭哭啼啼地给您立个衣冠冢,还能做什么?他们只会将一切都推给魔道,可他们又哪里知道,真正害死您的,并非是那些摆在明面上的魔头。”

他骤然抬头,目光紧紧的看着苏清月的脸:”你这话是何意?”

“我的意思,师尊您当年难道就没有任何察觉么?”苏清月和他对视,眼角极轻微地耷拉下来,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只有当提及往事时,眼底深处才会燃起一丝夹杂着悲愤的火星。

“您那五位的弟子里,除了我这个早早下山的小师妹,剩下的四个……有一个是叛徒啊。”

“!”

云长青的小身子狠狠一晃,脑袋嗡的一声闷响,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叛徒……我的弟子中……有叛徒?】

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过,当年意外遭劫之时,那股诡异而霸道的力量,绝非寻常魔功能及。那力量中,隐约有一丝他极为熟悉的气息,只是当时他已是强弩之末,来不及细想便身死道消。

重生之后,他不敢深思,也不愿去想,自己亲手教养的弟子会背叛自己。

“是谁?”

苏清月摇了摇头,唇边的笑意凄凉而自嘲:“若知道是谁,弟子又何苦堕入魔道,于血海中挣扎百年,只为寻那虚无缥缈的一丝线索?”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轻轻拂过云长青的脸颊。

“师尊,您还记得【堕仙之力】么?那股不属于此界,能污浊一切道心的禁忌之力。当年偷袭您的,就是这股力量。而这股力量的背后,是一个藏在正邪两派之后,名为‘神使’的组织。他们像水蛭一样,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修真界,吸食着一切。”

【堕仙之力……神使……果然是它……】

云长青闭上眼,他记起来了,那股在最后时刻侵入他道体的,正是这股力量。

“正道的手段,不能让弟子我看清当年的真相,所以为了师尊你,我甘愿入魔···”苏清月的声音压得更低,丝丝缕缕地渗入云长青的耳中。

“大师姐她走错了路,她想要将当初伤害您的一切毁掉。而弟子,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能把师尊……永远留在身边,独占的路。”

“原来如此……”云长青喉头滚动,吐出这四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引以为傲的传承、他坚信不疑的正道,原来只是个笑话。最宠爱的小徒弟用最温柔的语气,一句话,就将他的整个世界撕得粉碎。

他惨然一笑,输了,不是输给苏清月,是输给了自己的天真,输给了那可笑的师徒情深,输给了……自己亲手养出的弟子。

看到小师尊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苏清月终于笑了,那是一种心愿得偿的、近乎残忍的满足,眼底的痴迷几乎要化为实质,将面前,自己的小师尊彻底吞噬。

她靠得更近了,温软的身体几乎完全贴了上来,双臂环住他小小的身躯,将他拥入怀中。

“师尊,别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了。”她的唇贴在他的耳垂上,轻柔地厮磨着,“师姐也好,叛徒也罢,都过去了。如今这世上,只有弟子一人,会全心全意地爱您,敬您,保护您。”

“从今往后,您只需要看着弟子一人,便足够了。”

她的手掌,轻轻覆上了云长青的双眼,隔绝了他眼中所有的微光。

黑暗中,只剩下她温热的体温,和那不断钻入耳中的低语,一遍遍描绘着一个只有他们师徒二人的、与世隔绝的未来。

云长青没有动,也没有反抗。

“呼~。”

一个温热的鼻息,伴随着一声满足的轻叹,拂过云长青冰冷的脸颊。

“师尊~,弟子也不忍心看您这么难过。”苏清月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诱哄的意味。

“不如这样,您若答应乖乖听话,弟子说不定就可以带您去见见二师姐,如何?那位沉迷炼丹,快把自己炼疯了的二师姐,秦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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