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高照。

从遥遥无边的天际向下望去,能看见的,唯有包裹住大地的黑,以及索瓦列夫所指向的,在地平线尽头的一丁点亮光。

高空的寒流把三人给笼罩住,在快抵达那一座小镇前,米小脂将二人全部放下。

她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落到镇子里面去的。

丝忒的这个身份,还是保一些密比较好。

老索瓦没有就此事说什么,他的双脚一踏在地面上,便马上两手横抱住自己的妻子,像是抱住了一位沉睡良久的睡人一般,朝着那小镇跑去。

米小脂跟在他后头,静静地,像是在观察什么似得。

而二人很快便抵达了镇子的外围,有几个拿着枪,满脸吐沫黑绿色伪装油彩的军人从里头跑出来将二人拦住。

“不许动!”

对方将手中的枪口抬起,指向三人。

小脂瞧着他们的那几把武器,嘴角不自觉微微勾了勾,像是瞧见有小孩在她面前玩弄手上的玩具枪似得。

只要她想,两个呼吸里面,这些人就可以看着自己的身子倒在地上。

“我的妻子中弹了,我需要到镇子里面去找人给她做手术。”相反,老索瓦则是在恳求那些士兵。

几个拿枪的哨兵在确认老索瓦怀中抱着的女人的确受伤后,相互对视一眼,让出了一条道路拱三人通过。

“谢谢!谢谢!”

索瓦列夫向着这几个远比他年轻的士兵低了低头,接着马上抱着蕾米往镇子里头跑去。

米小脂不急不慢的跟在他的后头。

而走入镇子里,一股子肃杀的气氛几乎是扑面而来。

的确,镇子是在亮光。

但亮光的地点并非是居民楼,而是一道道战壕,以及战壕里的老旧防空炮与探照灯。

这些原本在五十年前就被淘汰的东西不知为何竟在此处出现,37式双联防空、45式单管防空、还有.50四联防空,简直就像是一场老旧武器的军武博览会。

但米小脂没有看这些。

她对这些没有兴趣。

或者说是这个她,对于这些毫无兴趣。

在跟着老索瓦抵达一处挂着红十字旗帜的地方后,她便歇息了下来。

蕾米被安放在她旁侧,又她来进行照顾,而索瓦列夫本人则是去试图拉住那些来来往往的看上去像是医生的人。

“医生!医生!我的妻子中弹了,求求您看看他。”

“医生!”

“求求您,看一看她。”

在好不容易求来一位穿着灰色军装的医生后,对方却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便简单干脆的宣布了结果。

没有半点犹豫。

“没救了。”

那个灰色衣服的医生说道。

没救了?

什么没救了?

蕾米?

“不!”

这位一路从塞罗尼亚森林里逃出升天的男人一把拽住了那个灰衣医生的手,在对方吃惊的喊叫声中,索瓦列夫咬着牙,几乎是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喉咙口。

“不可能没救的!”

“今天晚上才中的弹,我们也已经用过消毒与消炎的准备了!”

“我中过弹!”

“只要把子弹取出来就可以了!”他用手指向蕾米殷红的腹部,那里已经被安大略他们缠上上好几层布料用于止血。

“怎么可能没救?!!!”

接着这喊声,周围缓缓聚拢了一些看客。

这其中有士兵,有伤员,还有一些夜晚未能睡下去的小镇居民。

小镇的居民们见到是灰衣医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是他啊?”

“这头哈巴狗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中弹的那家伙有麻烦了。”

“诶,你们看旁边坐着的那个小姑娘长得还不错,不会是那个男人的......”

被这些凡人的目光所注视,米小脂觉得浑身发痒,连坐都坐不下去,只好也站起身来。

她冲着那个要开自己玩笑的看客狠盯了一眼,对方旋即哑住口,把脑袋低下。

连看都不敢看过来。

正在围观人群越聚越多的时候,那医生也烦了,他两手反拿住老索瓦的手,两眉蹙紧。

“你这人怎么回事?”

而在发现眼前男人绝不肯松手的时候,他松开一只手,一拳便打在了索瓦列夫的肚子上,接着趁着对方失痛,又一脚踢出,将对方踹出半米远。

“真是疯了!”

“是你要我过来看的,怎么?”

“这结果都接受不了?”

“有你这么一个丈夫,你的老婆活该中弹,他就活该......”

那医生的声音突然哑住了,像是一道水龙头突然被人堵死了出口一样,他的嘴巴也被人用手捏住。

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捏住的。

米小脂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医生,用手轻轻的撞了一下对方,接着这个和她身子差不多身高的男人便猛地倒飞出去,甩在了一处平地上。

周围的众人被米小脂这一招吓住了,愣愣的有些出神。

那倒在地上的灰衣男则面有不甘的盯住将他打飞出去的米小脂,他狂也似得喊道:

“卫兵!”

“卫兵在哪里?!”

米小脂被这声音震得心烦,她一步步走上前去,打算伸手把对方的下巴捏碎。

但老索瓦越过了她的身子。

接着,

这位退伍老兵噗通一下跪在了那个灰衣男人的身前。

“对不起......”

这回轮到米小脂蹙眉了。

“请您原谅我,您要我为您做什么都可以......”

“只求您......”

“只求您可以救一救我的妻子。”

灰衣男瞧了瞧一脸凶意的米小脂,又回眼看了看正跪在他身前的索瓦列夫。

嘴角压抑不住的像上勾起。

“不!”

他挑衅地摆了摆手。

“那个中弹的贱女人就该死。”

“就该死在这里。”

“塞罗尼亚到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那个贱人?”

枪!

一把枪在月光里闪着寒光!

没人看清这一把枪是怎么被抵在那个灰衣医生的太阳穴上的!

有一只粗壮却绝对坚实的手正握着那一把枪,一根手指压在这手枪的扳机上。

“不!要!侮!辱!我!的!妻!子!”

索瓦列夫咬住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出。

“你开枪啊!”

那灰衣医生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丝毫不惧的对喊道:

“你开枪啊!”

“只要你开了枪,这个镇子里,我看谁敢给那个贱人......”

跋扈的声音猛地止住,像是被大脑踩急刹一样。

而在他的腹部,一块小拳头正陷在里头。

不制伤,但很疼。

“呕啊......贱人,你......”

米小脂若无其事的盯着他,继续给了他腹部一拳。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了笑声。

似乎众人都对这位灰衣男人吃瘪而感到高兴。

而正在此时,一队士兵从围观的人群外头走来,他们分开众人,把视线盯向作为中心风暴的三人。

接着,又是熟悉的举枪。

“放开医......”

“老班长?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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