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是走在众士兵最前头的一个上尉,他三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年富力强。
“你是?”
老索瓦的眉毛挤了挤,实在没有看出对方的身份。
而对方也不恼,将自己的头盔摘下,露出了自己那掺着白头发的黑发来。
“杂毛熊!”
老索瓦几乎是脱口而出。
对方也乐了,丝毫不觉得这绰号别扭,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前这个上尉走上前来将老索瓦狠狠地抱住。
“老班长,你走后也不给咱们留个地址。”
“兄弟们想找你都来不及!”
这个男人两手用力,使劲箍住老索瓦的背部,用这种方式开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玩笑。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老索瓦不与他多闹。
“我这次过来有急事!”他正了正脸色,五官紧绷住,双眼望向他这位战友的眸子,“我妻子中弹了。”
“什么?”
上尉被自己老班长的这话猛地一惊,双眼来回在四处扫视着。
要米小脂来看,的确像是一头深山里的老熊一样。
“这边!”
老索瓦赶紧带着他走到蕾米暂且休息的地方去,此刻的情况还算不错,米小脂甚至还能听见蕾米姐有规律的呼吸声。
“腹部中弹......”
“不好办啊......”
索瓦列夫听到自己的老战友也是这么说,眼中的光芒不由得一暗,他的嘴唇张开一个小缝,像是想嗫嚅些什么,但马上便被另外一句话给惊住了。
“不过你放心!”杂毛熊上尉拍了拍对方肩膀,挺起自己厚实的胸膛讲道:“我马上给安排,只要有一丝机会,基督那里我也给你把人带回来!”
老索瓦的喉结动了动,嘴中只挤出两个字。
“谢谢。”
而被感谢的对方却丝毫不在意,这位上尉喊来两个自己手下最靠得住的士兵将蕾米请到队伍架起的医疗帐篷里面去,而在里头有着一个老医生在打盹。
米小脂跟着众人走了进来,一入帐篷便马上有一阵酒精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叫她好不习惯。
但其余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似得。
“维克医生!维克医生!”
“醒一醒!”
一个士兵上前摇了摇那位打盹的老医生,对方缓缓地睁开眼睛,接着一脸疲倦地摆了摆手,打了一哈欠,把视野转向在医疗帐篷里头的众人。
“安诺,你就不能让老年人多睡一会儿吗?”
他瞧着站在最前头的上尉,嗔怪道。
安诺就是上尉的名字。
“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嘛。”安诺上尉赔着笑脸,赶忙让士兵将蕾米送到被清理过一遍的手术台上面。
老维克挑了挑眉,老态已现的浑浊眼珠里闪射出一道精光。
“三包烟,要好的。”
“四包!”
“嘿,要少了。”老维克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出言感到后悔,“真是不中用咯,连烟都讹不到了。”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挺直了腰杆子也一副柳树枝的模样,叫米小脂怀疑对方的专业水平。
但在这位柳树枝老头把目光放到手术台上的蕾米时,整个人的气质却骤然一边,他斜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利落道:
“不要挡在这里了,把我的副手们喊进来吧,我要动手术了。”
众人于是赶紧散出去。
走出医疗帐篷,刚刚还席卷而来的刺鼻消毒水味顿时无影无踪,这让米小脂的心情微微好了一些。
而其身后的索瓦列夫则继续张望这帐篷,两眉蹙紧,脚步来回的围着帐篷口打转。
“放心吧,老班长,”安诺上尉宽慰对方道,“老维克可是跟着营队的老医生了,之前还给团长做过手术。”
“嗯。”
老索瓦应了一声,但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安诺为了叫他的这位老班长别这么慌张便与他聊起以前事情来,米小脂听着二人的对话也终于晓得老索瓦的身份。
尽管一直喊老索瓦。
但老索瓦的全名是索瓦列夫·米罗维奇,一个乌斯塔法族的人。
在队伍里,老索瓦的最高位置是上尉,就是眼下他的这位老战友现在所担当的一职。
距安诺开口,老索瓦当初是非常有希望升上少校的,但因为得罪了一个大官的儿子,所以就一直没有批下。
当时的老索瓦性格还算暴躁,在一个夜晚抹黑去把那个大官的儿子给狠揍了一顿。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老索瓦才离开的队伍。
距今,也是七八年前了。
“你不知道你走后怎么样,”安诺颇为感慨的回忆道,“那个混帐被你打了一顿之后马上老实了,也不敢翘着鼻子看我们了。”
“因为啊,他的鼻梁骨给你打歪了!”
“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讲起七八年前的事情仿佛是在回忆上一个世纪一样,在那个时候,塞罗尼亚还算平静。
尽管经济有些问题,但是总体而言,大家还是过得下去的。
那时候从没人听说过有人会因为别人不与自己隶属同一个民族而进行仇杀,那时候即使是几个不同民族的人坐在一块也能相互发笑。
那时候......
二人的神色都落寞了下去。
老索瓦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日子是十四号,月亮圆得像是一块大盘子。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安诺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班长,出声问道。
“去国外吧。”
索瓦列夫落寞的讲道。
“我对塞罗尼亚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从那一次事件之后,我希望的就是好好地保护好蕾米。”
安诺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人的气氛都结束了,都沉默着,都不开口。
不止过了多久,老维克从帐篷里头走了出来,瞧了外头的几人,两条眉毛挤在额头的皱纹里头。
“AB型的血已经快耗完了,我需要血。”
他一面说,一面从里头唤出来一个小护士,要对方跟着安诺他们去寻找合适的献血人员。
安诺与索瓦列夫都是B型血,自然全无办法,而米小脂则是从记忆里翻出自己是O型血的证据。
见到都不能献血,老索瓦又急了起来。
他跟着那护士一齐,想要去找好心人来献血。
安诺也跟着一块去了。
一下子,医疗帐篷的外头便只剩下了米小脂一个人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