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的尾音还在走廊里晃荡,一根没绷紧的弦,颤巍巍坠着。梦清桐的五指已经陷进元宝的手腕,校服袖子被攥得拧成麻花,布料下的骨头硌得他小臂发麻。

“元宝,”梦清桐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带着点刻意放缓的温柔“我有些事想问你,跟我走。”

她说话时眼睛没看他,余光扫过前排还趴在桌上的同学,手头却又加了三分力。元宝的手腕被绞绳勒住,疼得他指尖蜷了蜷,刚要开口,就被她拽着往教室后门拖。

班里静得很,所有人都还埋在臂弯里,呼吸声有规律的起伏着,没人注意到后门处掠过的两个影子。

元宝的右脚刚沾地,骨头缝里像是扎进了尖锐的铁刺,尖刺带着腾痛往骨髓里钻,疼得他猛地弓起背,倒抽的冷气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脚步死死钉在原地。

“清桐,”他的声音被疼拧得变了调,额角的青筋暴起,脸皱成一团,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你慢一点,我的脚好痛”

“我不管,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活该你疼,快点走。”梦清桐的声音里那层糖霜般的甜柔突然化了,露出底下的急。她非但没慢,反而手腕一拧,拽得更狠,几乎是拖着元宝的胳膊往前拽。他的右脚被迫跟着蹭地,每一寸挪动都在撕扯皮肉,疼得他牙床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晃。

元宝的脚踝像是被钝器反复碾过,每一寸筋肉都在尖叫着撕裂。被梦清桐拽着往前趔趄时,那股痛直冲天灵盖,让他眼前炸开一片白茫,牙齿咬得下唇渗出血丝,却连一声完整的痛呼都挤不出来。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后背的布料早已被浸透,贴在身上像层冰冷的蛇皮。他的手胡乱抓着空气,偶尔擦过梦清桐的胳膊,却只换来她更用力的拖拽,仿佛要把他的骨头从皮肉里生生扯出来。

绝望是张密不透风的铁网,从脚底的伤口漫上来,缠得他胸腔发紧,连呼吸都带着苦药般的涩味。他知道喊没用,这里的风都懒得绕进来,他的挣扎不过是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泛不起半圈。

腿软得像煮过的面条,几次要跪下去,但被梦清桐硬生生拽起来,脚踝的剧痛让他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糊了满脸,却洗不掉眼底那片死灰般的无助。

梦清桐的手带着铁的寒气,死扣着元宝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正他的往皮肉里嵌,要嵌进骨髓里去。

她的呼吸有些乱,不是累的,是胸腔里有团火在烧,烧得她指尖发颤,脚步快得像身后有洪水在追。

“给我快点,磨磨蹭蹭的,非要逼我动手吗?”她的声音里裹着焦灼,尾音都带着点绷不住的沙哑,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更暗的阴影,像是盯着即将到嘴的猎物,瞳孔里跳动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恨不能一步就把元宝拖进那片能将他彻底吞噬的黑暗里。

之前你那副神气的样子怎么不见了,还在给我装”话没说完,见元宝又要瘫软,她猛地回头,眼神里凝着冻住的刀锋,落在元宝脸上时,割得皮肤发紧。那目光里有压抑不住的急切,像等待了太久的猛兽终于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每一秒的拖延都在啃噬她的耐心。她突然用力一扯,元宝猝不及防撞在她身上,脚踝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几乎晕厥过去。

“放,放开我”他的声音碎得不成调,带着一丝哭腔,指尖徒劳地去抓梦清桐的胳膊,却被她紧紧拉住。手腕上的红痕已经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可这点疼跟脚踝的剧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梦清桐却没松手,反而更近地盯着他汗湿的脸,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滚烫的温度:“放开你那是不可能的,还有别浪费时间哭了,该来的,终究会来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急切与笃定的颤音,你是我的,早该是我的了,这次就算你边哭边去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滑过元宝汗湿的鬓角,动作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急切,仿佛多等一秒,眼前的人就会凭空消失。那触碰不像安抚,更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带着近乎粗暴的占有欲,要在他身上烙下独属的印记。

元宝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让他遍体生寒。脚踝的痛还在叫嚣,可此刻,那种被死死盯上、无处可逃的恐惧,早已盖过了所有生理的疼痛,像陷进没顶的泥沼,手脚越挣扎陷得越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沉。

他逃不掉了,一点办法都没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不是哭,是疼的,是怕的,是那种被死死攥住、无处可逃的彻底无助。

梦清桐拉着元宝来到了学校的无人角落,这里连摄像头也照不到,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更不用说这个时候,此时非常的“安全”。

她猛地松了手。

元宝成了散了架的布偶,棉絮从接缝里漏出来似的,踉跄着往后撞在墙上。后背正蹭过一块凸起的砖棱,钝痛带着刮擦感钻进肉里,他疼得闷哼一声,冷汗唰地冒了一层。

“躲啊,怎么不躲啦?”

梦清桐的声音从阴影里钻出来,她往前挪了半步,影子压过来,把他圈在墙和她之间,就连影子都要全部罩住他,此刻空气都稠了几分。

下一秒,她的脸直接贴上来。

鼻尖碾着他的鼻尖,呼吸烫在他嘴唇上,带着股火烧火燎的热。她的眼睛离得太近,里面翻着饿疯了的光,死死黏在他脸上,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撕开,在舔舐,在丈量,在盘算着从哪里下口,嚼碎了咽下去,连骨头渣都不剩,要让他彻底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恨不得元宝融进她的身体里,与他合二为一。

元宝被挤得胸口发闷,只能拼命往后仰,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砖面的糙粒硌得头皮生疼,脑子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突突地疼,一层叠着一层往上涌。

梦清桐的手抬起来,指尖刮过他的下巴,力道带着股狠劲,像是在确认一件跑不了的猎物。“还想跑?”她声音压得低,气音喷在他脸上,“你哪儿也去不了。”

手指猛地用力,掐进他的颧骨。“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是我的,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没有资格伤害你自己使用你身体的权利,因为你的全部都属于我。”她眼神亮得吓人,满脸痴迷,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恨不能立刻吞进肚子里才安心。

元宝的喉咙动了动,发不出声音。绝望像墙根的潮气,一点点漫上来,从脚底裹到心口,冷得他骨头缝都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终于松了。

梦清桐退开半步,眼睛还黏在他身上,像盯着笼子里的鸟,生怕一眨眼就飞了。

元宝的腿一软,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他立刻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抖得停不下来,后颈的筋络绷得像要断。每一次颤都带着抽气声,感觉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呼吸都碎成了一片一片,混着满地的阴影,再也拼不回原样。

“为什么不说话?”

梦清桐的声音攥着刀片,刮过空气。没等元宝反应,她突然伸手,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往上提,头皮被扯得生疼,元宝被迫仰起脸,脖颈的筋络绷得笔直,下颌线绷成一道僵硬的弧。

“我叫你的时候你无视我,我让你抬头的时候你偏要埋着脸”她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里的红血丝爬满眼白,缠死了最后一点光,“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四目撞在一起的瞬间,元宝看见她嘴角咧开的弧度,獠牙般的虎牙泛着冷光,活像饿极的母狮,喉咙里滚着蓄势的低吼,前爪刨着土,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撕开喉咙。

“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她的指甲狠狠掐进他的头皮,指腹碾过发根,疼得他眼尾发酸,眼泪唰地涌出来,糊住了视线,“以为我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可以任由你欺负吗?”

“我,我没有”元宝的声音被扯得发颤,喉咙卡着沙砾。

话没说完,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荡的巷子里撞出回声,撞在砖墙上,带着鞭子抽过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元宝的脸颊瞬间麻了,跟着火烧火燎的疼劲涌上来,半边脸都木了。

“没有?”梦清桐冷笑一声,“还敢跟我狡辩?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她的拳头猛地戳在他胸口,一下下碾着校服布料,力道要把那层布连同底下的骨头一起戳碎。“叫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话?啊?”

另一只手突然松开头发,转而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元宝的后背本来就抵着砖墙,这一下被掐得更紧,粗糙的水泥碴子蹭着皮肉,疼得他脊背发紧。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空气被掐断在喉咙口,他的脸开始涨红,眼前阵阵发黑,只剩张嘴的徒劳,鳃叶似的开合。

梦清桐的脸凑得更近了,眼里的疯狂要溢出来,声音却突然压低,带着种近乎痴迷的狠劲:来,看着我说,说你错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