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清桐和元宝都没有睡着,梦清桐在生气思考着如何惩戒元宝,而元宝则是在默默哭泣,再次痛恨自己的无能。

梦清桐趴在桌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苍白的皮肤上开出妖异的花。她右眼缝里漏出的光,每一道都嵌着阴鸷的寒光,死死的看着身旁那个蜷缩的背影,她知道元宝没睡着,那家伙连翻身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瑟缩,像只揣着偷来栗子的松鼠。元宝把脸埋进臂弯,肩膀每隔几秒就颤一下,校服布料被攥得发皱。

她盯着那团校服布料,舌尖慢慢舔过上排牙齿。这家伙准在笑,肆意妄为的嘲笑她,笑她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真是滑稽,嘲笑她的不可理喻。嘲笑她是一个精神病,说不定正用门牙磨着下唇,在心里把“精神病”三个字咬得粉碎。

“精神病,不可理喻?”她唇角牵起冷笑,半截白

虎牙在光影里泛着青芒。桌下的脚突然滑向元宝的步鞋。

她听见他喉间溢出半声闷哼,又被牙齿狠狠咬了回去。

“不吭声,没想还挺能扛的,但如果是这样呢”她变着花样。

感受着鞋底纹路碾过凸起的脚骨。元宝的小腿肌肉骤然绷紧,校服裤管下的线条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她看见他攥着桌布的手指关节发白,指缝间渗出的汗水滴在裤腿上。

梦清桐的瞳孔亮起来。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他的下颌狠狠磕在桌沿,牙关咬得发颤,下唇被门牙硌出齿痕,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汗珠从鬓角滚落,只怕连眼尾都憋得发红,砸在摊开的练习册上。

元宝右手攥着桌子的指节青白如骨,指甲紧紧按住桌面。左手刚想触到她鞋底,就藤得收回左手,他喉咙里迸出半声哭腔,又被牙齿咬得模糊不清。眼尾毛细血管极为突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仿佛看见那些暴起的青筋在压力下鼓成紫黑的软管,像被车轮碾过的塑胶水管,青紫色的淤痕正顺着骨骼轮廓疯长,如盘曲的烂树根般爬满整片皮肤。而被踩在脚下的人,只能像条被打断脊椎的流浪狗,喉咙里发出气音,却连挣扎都只能换来更狠的报复。

“你可要坚持住啊。”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呢喃,她眼里只有桌下那只在她足尖下瑟缩的脚,和想象中那些即将绽开的、蚯蚓般的青紫痕迹。

那副强撑着不叫出声的样子,比任何求饶都更让她心头发痒。

这个画面让她胸腔里的黑潮退下去一点,露出底下狰狞的快感。梦清桐想象自己这么对待元宝,感觉内心越来越舒畅,好像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她数着时钟的秒针,梦清桐此时无比希望能早点下午休,这样自己马上就能采取更多的行动了。

她伏在桌上的侧影被阳光切成斑驳碎片,嘴角撕裂般的笑容异常突兀,刀刻般的裂口在蜡像般的脸上咧开。右眼皮突突跳动,瞳孔聚合成十字架,死死锁住元宝因剧痛抽搐的耳廓,那细微的颤动如猎物喉管里垂死的脉搏,在她眼中激起贪婪的涟漪。鼻尖汗珠顺颧骨滑落,在桌面拖出银亮涎水般的痕迹。

想象中他脚背炸开的青紫淤痕,正随着力道在视网膜上具象化:写惯如被重锤砸爆的水彩管,蓝紫色汁液顺着皮肤纹理蔓延,结成扭曲枯树根状的痂皮,指腹按上去能感受到皮下温热血肿的搏动。

“疼吗?”她舌尖舔过干燥嘴唇,犬齿泛着青白冷光。此刻她是发现幼鹿的黑豹,利爪反复划开皮肉,欣赏猎物在恐惧中崩溃的模样。听着他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她瞳孔里的笑意几乎沸腾,那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为她奏响的破碎乐章,让她齿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而元宝把脸埋得更深,几乎要钻进课桌里,他想抽出被碾的脚,却发现怎么样也抽不回去

校服袖子早被泪涕浸透,混着咸腥的液体顺着袖口罗纹往下滴,泛着馊酸奶般的酸腐气。他用尽全力咬住袖口,喉间却漏出轮胎漏气般的嘶嘶声,每一丝声响都扯动后颈那道视线来回抖动。

他盼午休的每一秒都能被拉长,被顽童扯成透明糖丝,永远弹不回终点,让他永远蜷在臂弯下的阴影里。落在桌面上移动的阳光金边,清晨时它还停在窗沿,此刻已爬过第三道刻痕,正朝着梦清桐伏着的肩头蔓延。她的发丝垂在桌面上,遮住了半张脸,只有偶尔抽搐的嘴角暴露着蛰伏的怒意,元宝多么渴望时间能够停止 。

但钟表的秒针仍在蚕食时间,每声“咔哒”都将钉子锤进棺盖。汗水从额角坠落在练习册上,晕开的水迹正随秒针蒸发,连同他渐次消散的侥幸一同干涸。

元宝有种预感,梦清桐一定会在午休之后对自己采取行动,一想到那些未知的恐怖场景,恐惧便席遍全身。眼泪在袖管里汇成冷滩,那是他正在冻结的灵魂。他恨自己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恨膝盖抖如融雪后的泥浆,只能像团被踩进泥里的纸巾,无能为力。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出,而元宝蜷缩成一团,感觉校服袖子里的黑暗正在一点点被恐惧吞噬。墙上的时钟指针停在差一分的位置,那最后六十秒像六十条吞咽自己尾巴的蛇,在时间的圆环里疯狂啃噬,每一次咬合都让鳞片摩擦出沙沙声响,顺着他耳道钻进去,把耳膜碾成细碎的茧。

元宝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新月形的痕迹渗着浆液,在苍白的皮肤上绽开细碎的伤口。他盯着桌面上阳光移动的金边,那道光线每爬过一道刻痕,都如此煎熬。

午休结束的铃声炸响时,他的肩膀猛地一颤,膝盖不受控制地撞向课桌。他把脸埋得更低,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感觉自己像被塞进牢笼的金丝雀,每一寸挣扎都撞在坚硬的铁皮上。

梦清桐起身的动静传来,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声响,让他感觉耳膜疼痛,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喉咙里堵着一团腥甜的浊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深的无力,胸腔里的心脏擂鼓般跳动,震得肋骨发疼。

毒辣的光终于爬过他的课本,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蜷缩在桌面上,像团被揉皱的废纸。梦清桐的脚步停在他课桌旁,鞋步碾过地面的灰尘,带起细小的漩涡。他感觉胃里翻涌,却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起来。话音落地的瞬间,他浑身一震。

元宝的膝盖抖得更厉害,校服裤管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知道自己必须站起来,必须面对她眼底的猩红,就和阳光终究会晒透每一寸阴影一样,可他的身体重若千钧,每一寸关节都在抗拒,虽然内心确实是这样想的但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呢。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传来,他却只觉得麻木,这疼痛如此微弱,连证明自己活着都不够。

他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梦清桐卷起来的拳头上。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只能看见她校服的领口随着她喘息而不断起伏,和袖口那道洁白无暇的脖颈。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如此难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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