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有看错。
凤骇将张子阑冲击出去,反而主动亲近潭墨。
“凤骇,你这是……要跟着潭墨小友的意思?”
张九严走过去,难以置信地问道。
凤骇涌出的灵力,很温和地继续在潭墨周围游动,似乎就是印证了这一想法。
“好,好,好!”
张九严激动得眼中有泪花存在。
“张老,您能和这凤骇交流?”
潭墨本来一动不敢动,听了张九严说的话之后,这才放松下来。
“自然。”
张九严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笑容堆积出来的褶皱,好像岁月刻上的年轮。
“毕竟,我也是在她身边,待了几十年。”
此时,白书晴在旁边补充道:“天下第一琴修,曾经是张老先生的妻子,张老先生也是为了她,罢去国相位置,隐居在这洛南水榭。”
潭墨再看向张九严时,心里竟然又多了一点敬意。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他每一次谈及“凤骇”的时候,眼中都有光,也有不舍。
睹物思人。
这是他唯一能悼念亡妻的方式了。
“害!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说这些做什么,我连凤骇的灵,都许久未见。”
若说张九严没有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古琴刚才被自家孙子抽去,可是自家孙子的德行,他是知道的。
刚才苦心肺腑之言,丝毫没有对他产生影响。
这把古琴,很可能最后,落得个拍卖行的地步。
但是,凤骇主动选择了潭墨,这就完全不同。
虽然他看不透潭墨,但是看个七八成,还是可以的。
至少,不会让凤骇蒙尘。
但潭墨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这凤骇,目前来看,好像必须让他收下。
可若是收下了,他被玩死了怎么办?
‘不要脸!谁稀罕玩死你!’
忽然,识海中一句少女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
谁在说话?
他左右看了眼。
白书晴和苏离语,都因为这凤骇的灵力没有靠近他。
他身边只有张九严一个人。
额……
‘看什么看!姑奶奶是凤骇的灵!赶紧往前走,让我拿下你啊!哦不,把我拿下啊!’
凤骇的灵?
可、可你的灵力太邪门,我刚弹了一曲,就差点让我心神堕落。
‘没办法,自适应灵力没收住,这么多年想靠近我的,完全没有一点琴艺天赋,感觉自己会拨弄绳子了,就觉得自己会弹琴了,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主人的感觉了。’
‘不过,你那首曲子,很不一样。’
‘你再去弹一曲,我欢喜的话,就暂且认定你,你可知道,认定之后,能让你发挥出地境以上的实力。’
地境?
跨一个大境界?
就算是同为天阶的十大名剑,也没办法有这么强的增幅吧?
‘十大名剑?笑话,那是因为必须排十大名剑,所以才显得姑奶奶我和第十一样,若真要在一起排,十大名剑第一第二加起来,刚好够我。’
凤骇的灵还没说完话,潭墨就已经迈开步子。
这还等什么?
灵都这么给他台阶了,说明不会让他以后心神受损,这还赶紧趁这个机会获得认可,还等什么?
他走到凤骇面前,伸手放在上面。
像是解锁一样,就算没有弹任何一个音节,但仍然要放上去。
凤骇这次,没有像刚才那样,用灵力冲击开。
“嗡——”
琴声骤起。
这次的气势,也和刚才在凉亭中的感觉不一样。
‘不错,有我前主人一根手指头的能耐了。’
潭墨:“……”
不过潭墨没有动摇,反而定下心神,来弹这一曲。
还是凤求凰。
音节一起,如刚刚宴会刚开始时的声音。
他们虽然不记得具体韵律,可这感觉一出,周围的人瞬间都记起来。
“潭公子,就是刚才宴会前弹奏那曲子的人?”
他们还想着洛南水榭什么时候有这等厉害的人物,可没想到,竟然还是潭公子。
这样也好,反正高山都难以越过,不如就更高点,总比再来几座高山强。
“这首叫凤求凰,是求爱的曲目,方才潭墨就给我弹了一遍。”
苏离语给白书晴介绍这首曲子,有意无意地笑着。
“确实……确实很般配,凤求凰。”
白书晴成不了凰。
凰是要翱翔于天际,睥睨万物的。
可她出不了洛南水榭。
是不是,应该就此打消念头呢?
张老曾经说过,人的一生中,所触及之物实在有限,有些是给你碰的,有些,只是让你知道,你碰不到的。
曲子声音很大,但她却一点都没听到。
她只是注视着潭墨。
要是自己的身体,争气一点,该多好。
……
潭墨弹奏到尾声时,渐入佳境。
他好像领略了凤骇的感觉,甚至隐隐想用凤骇作为武器使用的感觉。
这次的曲律,比上次弹得还要好,还要动人。
他睁眼时,看见张九严脸上的挂念,嘴角抽动但是被强行压住,心里莫名地有些难过。
‘主人生前给张九严留了一段灵力,能让他们在识海重逢,可这至今都没有实现。’
‘若此后跟了你,你今日,就要解了这段执念。’
这,需要我做什么?
你都可以操控灵力,为什么不能直接将那灵力灌入他的识海?
你不行?
‘谁说我不行!我其实一直都行,只是……’
‘他对我家主人的思念,不够。’
怎么可能?
潭墨感觉,张九严先生,能为妻子隐居于此,定要在妻子离世后,孤独难活,思之入骨。
‘不是那种不够,他早有想随之而去的念头,但他还想继续扭正年轻一代对于文人墨客的思想,所以迟迟在做此事,每日强行不让自己念着我家主人,他的意志力,是可以让他做到如此的。’
‘若不是今日,你引出我,他还不会为此动容。’
潭墨会意。
所以,只要让张老先生,突破自己的桎梏,就可以了。
不过,这对于他,是好是坏呢?
他既然自己不愿意想起,注重事业名扬,那会不会好心做了坏事?
‘不会的,他心里为了压下这个执念,损耗太多心神,若再让他自欺欺人,他没有多久活了。’
既如此,那也算是好事了。
“张老,这一曲,是我送给你的。”
潭墨在凤求凰余韵后,手指挂在弦尾,转而变调。
词是唱出来的,弹出来,又有何不可?
这曲律,与刚才完全不同,悲情之意油然而生。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张九严本以为是潭墨让他欣赏的什么曲子,笑着抬起头,可听到曲子中他唱出的词时,笑容凝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