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如果你不喜欢那件衣服，穿着的时候板着脸，心事重重，那么就算它再华丽璀璨，穿在身上也不会比此刻的你更动人。”

爱丽丝透过镜面，静静凝视着身后的拾月和自己镜中的影像。拾月灵巧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耐心地将每一缕不驯服的头发理顺。

“黑发本身就很美，也许不需要额外的头饰了……然后是项链……”拾月的声音顿住了，她的目光落在爱丽丝光洁的脖颈上，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怎么了？”察觉到拾月的迟疑，爱丽丝疑惑地侧头看她。

“没什么，”拾月收回目光，语气变得谨慎，“只是……你脖子上这条项链，还有手腕上的手链……今天晚宴，能暂时摘下来吗？”

“手链？项链？”爱丽丝低头看向胸口，立刻明白了拾月所指。“这个……戴着不是挺好看的吗？”她下意识地握住项链微凉的链坠，有些不解。

拾月放下梳子，神情略显凝重，声音压低了几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事？”

“这件事是拉菲艾拉托我告诉的。她说……最近有个修女模样的人，在四处打探有关你的消息。”

“虽然艾拉已经设法干预，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今晚的晚宴，教会的圣女，还有帝国的三皇女都会出席。戴着这些可能会暴露你的身份。”

“你知道的吧，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但你手上的这条手链，毕竟是她亲手制作的。也因此被她认出的概率并不低。”

说完，拾月静静地看着爱丽丝，等待着她的选择。

爱丽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半天都没有开口。

教会在调查自己。

他们为什么调查自己？

镜子里的这个少女，是她，也是这一世赤晶病的源头。

是普希里正在面临的，灾祸的源头。

教会会调查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自己，和赤晶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甚至怀疑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哪怕，这一切并非她的本意，赤晶也是在有心人的利用下才有的这种结果。

可是这一切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吗？

她一直告诉自己，赤晶病的扩散另有其人，只要解决了这个人，普希里的晶体病也能够得到解决。

可现在，造成这一切可能性最大的人居然是我吗？

爱丽丝指尖不自觉的用力，下意识的想要捏住裙摆，却有一只大手握住爱丽丝的小手。

“别捏裙子，会不好看的。”令人安心的清冷声音在身后响起。

爱丽丝紧绷的身体软下来，像是泄了气一般脑袋靠在拾月的身上。

很早之前拾月就注意到爱丽丝在紧张的时候，手会下意识地用力，握住什么东西。

就像是溺水的人会抓住一切可以自救的东西，是出于害怕。

那么一直以来的爱丽丝，都是在害怕什么呢？

“拾月姐姐……”爱丽丝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

“你觉得……晶体病是我的错吗？”

拾月另一只手不断从架子上拿出耳坠放在爱丽丝的耳朵上，脑海中闪过自己来之前，伊可告诉他们的事情。

“力量本身并没有对错，错的是利用它的人。”

“可是……普希里正在面临的一切的源头，是我啊。”

“打个比方吧，一只猴子把野兽的牙齿绑在棍子上，并用这个工具成为了猴王。你觉得给猴群造下死亡的，是那只投机取巧的猴子，还是那只野兽的牙齿？”

“当然，我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比喻，真实情况可能比这复杂的多，但爱丽丝，不要因为自己的力量而自责，你拥有的力量总能改变些什么。”

拾月的话让爱丽丝悬着的心放下了很多。

她看见镜子里的拾月拿着一根银针，试图在自己的耳垂上穿洞，应该是为了戴耳坠是用到的。

但是那根针在爱丽丝的耳垂上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的耳朵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拾月手中的针有些钝了。

拾月捻了捻变钝的针尖，发出一声无奈又带着点了然的笑意：“看来……即便是弱化了很多，爱丽丝身上的鳞片硬度依旧很高啊。”

“你们两个还没弄好啊？”伴随着一声清脆又带着点不耐烦的抱怨，房间门被推开，伊可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繁复的深蓝色公主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与她那一头海藻般的深蓝长发交相辉映，显得格外耀眼。

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爱丽丝旁边的软凳上，目光扫过拾月手中那根明显钝掉的银针，又瞥了一眼爱丽丝完好无损的耳垂，瞬间了然。

“啧，”伊可撇撇嘴，那双总是带着点野性光芒的瞳里闪过一丝嫌弃又跃跃欲试的光，“你这条蜥蜴，鳞片长得还真是密不透风，一点缝都不给留啊！闪开闪开，我来！”

“你来干什么啊！”爱丽丝立刻警惕地坐直身体，不满地抗议道，身体下意识地向拾月那边缩了缩，“你别给我耳朵割下来了！你的爪子没轻没重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伊可挑眉，同时毫不迟疑地伸出自己那只覆盖着细密蓝色鳞片、指端探出锐利爪尖的手。

话音未落，她一只手已经快如闪电地按住了爱丽丝试图闪躲的脑袋，动作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利落。

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两根尖锐得如同匕首的爪尖精准地点在爱丽丝的耳垂上。那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寒光残影。

“嗤——”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穿透薄纸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只觉得耳垂上传来一点微乎其微的压力和瞬间的冰凉感。伊可已经收回了爪子，得意洋洋地扬着下巴：“搞定！”

爱丽丝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果然多了一个微小的孔洞，只有一点几乎可以忽略的疼痛感。

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