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早上出门时,桌上那份早已凉透的早餐,还有那张字迹工整的纸条。

那点微不足道的“好”,瞬间就被更强烈的厌恶和“他果然很麻烦”的情绪所覆盖。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宣告着一天“折磨”的结束。

顾怜心几乎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的人,他只想快点离开学校,远离杨宇那帮人可能的视线,也……远离沈清秋那让他心慌的目光。

他低着头,脚步匆匆地汇入放学的人流,像一滴水融入河流,努力让自己不引人注意。

走到校门口时,他习惯性地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一辆线条流畅、漆黑锃亮的豪华轿车,如同暗夜中的猎豹,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一位穿着笔挺制服、面容严肃的女司机。

她绕到后座,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容地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乌黑的长发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剪裁合体的校服勾勒出她挺拔而略显清冷的身姿。

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的人群,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

正是沈清秋。

她的出现,仿佛自带聚光灯,将校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吸附过去。

惊叹、羡慕、敬畏、爱慕……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顾怜心也看到了。

他脚步一滞,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进旁边同学的影子里。

然而,就在他低下头,试图加快脚步溜走时,沈清秋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依旧平淡,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就像掠过路边的石子。

但顾怜心却觉得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猛地低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挤上了刚刚到站的公交车,甚至没看清是几路车。

拥挤的车厢里,他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站着,紧紧抓住扶手,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透过车窗,看向校门口。

沈清秋已经坐进了车里,黑色的轿车在众人瞩目中,平稳而迅捷地驶离,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顾怜心靠在摇晃的车厢壁上,缓缓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茫然和不安。

沈清秋……她刚才,是在看我吗?还是只是错觉?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回家的路,似乎比平时更加漫长而寒冷。

而那个有着琥珀色眼眸的少女,像一片巨大的、带着寒意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了他那卑微而小心翼翼的世界边缘。

回想起白天的事,感觉穿越过来的他好像有点倒霉…明明什么都不想接触的,却还是碰上了这种事…

回到了家里。

独自一人将桌面上冰冷的菜一股脑夹在装剩饭的盘子里,一起放在锅里暖上一会儿。

白天中午没吃饱,晚上还有母亲中午吃剩的饭菜可以暖来吃。

暖过饭菜的味道并不好,水蒸气可能连同剩菜表面的咸味一起蒸发了,让剩菜只剩下了软烂和无味。

顾怜心觉得其实剩菜冷的时候好吃一点,吃起来更有味道,只是冷饭冷菜对胃不太好,尤其是像现在这样马上就要入冬了,要是吃坏了肚子,他就要忍着疼上课了。

将味道有些怪的饭菜送入腹中,好歹从中获取了些许的温度。

他姐姐有额外的零花钱,基本上晚上都不回家,都是在小吃街吃晚饭的,偶尔有时候母亲晚上回家早,姐姐才会回家吃饭,那时候顾怜心也能蹭上热腾腾又新鲜的饭菜。

想想就期待…

吃着吃着,没想到大门口突然传来了声响,是姐姐回来了。

顾怜心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口。这个时间点,姐姐顾雪居然回来了?真是少见。

门锁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接着是钥匙被随手丢在玄关鞋柜上的“哐当”声。顾雪踢掉脚上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运动鞋,穿着一双毛绒拖鞋走了进来。她身上带着外面夜风的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小吃街特有的油烟味,混合着她常用的、偏冷冽的香水味,形成一种矛盾的气息。

她径直走向客厅,目光扫过餐桌,看到独自坐在那里、面前只有一盘暖过的剩饭剩菜的顾怜心,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

“啧。”一声轻蔑的咂舌,像冰锥刺破了屋内本就稀薄的空气。

顾怜心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默默低下头,加快了扒饭的速度。他不想引起任何注意,只想尽快吃完,收拾干净,然后消失。暖过的青菜叶子软趴趴地贴在饭粒上,味道寡淡得如同嚼蜡,但他努力吞咽着,仿佛那是唯一能填满空虚的任务。

顾雪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反而拉开顾怜心对面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椅脚与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翘起二郎腿,身体微微后仰,用一种审视又带着点施舍意味的目光打量着埋头苦吃的弟弟。

“喂。”她开口,声音带着点刚回家的慵懒,却依旧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劲儿。

顾怜心身体微僵,停下筷子,抬起头,眼神带着惯有的怯懦和一丝询问:“姐?”

“听说,”顾雪拖长了音调,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眼神带着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今天又被杨宇那帮人堵了?”

顾怜心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了?是她的跟班告诉她的?还是……她其实看见了?一股冰冷的屈辱感再次涌了上来,比刚才被堵时更甚。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展示在聚光灯下的笑话,连仅存的一点尊严都被姐姐随意地踩在脚下谈论。

他喉咙发紧,垂下眼帘,盯着盘子里那几片蔫黄的菜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嗯。”

“呵。”顾雪又是一声嗤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就说嘛,废物到哪都是废物。连杨宇那种货色都能随便踩你两脚。”她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凑近了些,一股混合的香水味和油烟味扑面而来,带着压迫感,“怎么?这次又是怎么求饶的?像中午那样,九十度鞠躬?还是直接跪下了?”

她的语气轻佻,仿佛在谈论一件极其有趣又极其低贱的事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顾怜心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上。他攥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杨宇,而是因为眼前这个血脉相连的“姐姐”那赤裸裸的、带着快感的羞辱。

“我…我没有……”他试图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什么?”顾雪打断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没有靠近我?还是没有求饶?顾怜心,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她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带着警告的意味,“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别给我惹麻烦!更别妄想借着我的名头得到什么,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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