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天被洛芸澜拉着走了快半条街，总觉得自己像幼儿园迷路的小朋友，被姐姐拎着领回家。

“芸澜，你再抓紧点，指头都快嵌我肉里了。”洛九天有些无奈地说道。

洛芸澜没看他，手上的力道虽缓了些，但依旧没有松开。

两人穿过回廊，拐入一条幽静小径，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院落前。

这里正是洛九天在洛府的住处。

地方不大，却井然有序，陈设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洛芸澜松开他的手，抬手帮他理了理肩上的衣角，然后又随手理顺他额前的碎发，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这样照顾他不是一回两回了。

洛九天低头看着她，忽然有点不自在，却也没有躲开。

“芸澜，你怎么了？”

洛九天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洛芸澜神色有些复杂，目光闪了闪，像是紧张，又像在犹豫什么。

她盯着洛九天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小天……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闻言，洛九天拼着全力才绷住表情。

他并非不高兴，而是恰恰相反。

少主这位置，麻烦一堆，回报寥寥，还拖累修炼。

谁愿意去当，就让谁去当。

可洛九天表面上还是露出一点点疑惑和委屈：“哪有，你还在呢，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洛芸澜沉默片刻，眼眶微红，却极力压住情绪，害怕自己失控。

空气凝滞了几秒。

洛九天主动靠近，随手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芸澜，你要是真担心我，不如坐下聊会天，再怎么说，现在我可是闲人一名了。”

洛芸澜被逗得轻轻笑了一下，坐在他身侧，两人之间只有小半臂距离。

这点距离，对于有些话题来说，已经很近了。

洛九天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她。

“别想太多。”他说，“我又不是没地方去，再过些日子，『天恒宗』不是正好招人？大不了去混个外门弟子，天塌不下来。”

洛芸澜却伸手拦住他，声音低低的，带着强撑的平静：“别胡说，你只要想留下，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洛九天见她认真成这样，忍不住调侃道：“芸澜，你是不是太急了？我人还没凉呢，你就先把退路安排上了。”

这句话一出口，洛芸澜的眼神明显变了。她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也停滞了一下。

只不过，她很快掩饰过去，低下头，抿了抿唇：“以后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院里一时安静下来。

微风吹动竹影，光影落在二人之间。

茶杯中的热气缓缓升腾，洛芸澜盯着杯沿发了会呆，最终开口，语气平静中藏着一丝不安：

“你今天的表现，太平静了。”

洛九天垂眸，装作无知地反问：“什么表现？”

“洛辰回来，父亲宣布继任之事，你却一句反驳都没有。”洛芸澜看着他，眼神认真，“我不是想挑拨什么……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快就放下。”

洛九天嘴角一弯，轻声道：“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我一向听话。”

轻描淡写一句话，既似玩笑，又藏深意。

洛芸澜怔了怔，苦涩一笑，没有接话。

当年，正是这份不争不抢让她心疼。

而现在，他连那点倔强也没了，她心里反而更不安。

“如果哪天你想离开……”她迟疑了一下，才补上一句，“记得跟我说一声。”

洛九天挑眉，“怎么又提这个？”

洛芸澜看了他一眼，没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又咽了下去。

她忽然站起身，背对着他说：“小天。”

“嗯？”

“你……能不能，再主动抱我一次？”

洛九天愣住了。

他看着洛芸澜的背影，心里轻轻一动。

难怪她迟迟不肯离开，原来是在等这个。

这个请求，说轻也轻，说重也重。

对旁人而言，不过是亲人之间一个简单的拥抱。但对洛芸澜来说，这种话绝不可能随口说出。

她一向克制，从来都不是会主动索取情感的人。

洛九天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

她是真的想要一个拥抱，还是……在试探他？

如果是前者，那么拒绝会让她受伤。

如果是后者，那自己的犹豫也会暴露更多。

理智告诉他，答应才是『最优解』。

可他还是停顿了。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那一刻的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自认自己的演技很娴熟，可当面对这份几乎赤裸裸的渴望时，他才发现，哪怕只是举起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洛九天的手指动了动，终于站起身。

他走到洛芸澜身后，缓缓伸出手，从背后将她抱住。

动作不急，力道也不重。

洛芸澜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靠近时，整个人先是一颤。

其实，她察觉到了他犹豫的那一下。

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转过身，主动靠进他的怀里，轻轻抱住他，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思考那一瞬的迟疑意味着什么。

她只想抓住眼前的温暖。

就算只有片刻，她也不想松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就这么抱着，没有说话。

终于，是洛九天先松了手。

“行了，时间不早了。”他轻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家宴还要你出面。”

洛芸澜低头“嗯”了一声，眼神没有焦点，似乎还沉在方才的拥抱中。

她站在原地几息，才缓缓转身，走出院门。

院外的光线比进来时更昏黄了些。夕阳斜挂在天边，余晖透过回廊石柱，洒在地面上。

洛芸澜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长，沉静地延伸至远处，跟着她一步一顿地向前走着。

走到回廊尽头，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她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她视线落在自己那双刚刚抱过他的手，指尖微颤，温度却还未散去。

胸口却闷得难受。

明明等到了那个拥抱，为什么心里反而更乱了？

她抬起头，目光望向天边。

暮色正浓，府中灯火已点，将明暗划出清晰界线。

就在此时，她的眼神悄然起了变化。

原本澄澈温柔的眼眸，一点一点被猩红染上。

那红色并不明显，却在黄昏的残光下，格外刺目。

“小天……你为什么犹豫了？是在担心吗？”洛芸澜喃喃自语。

她脸上的温柔悄然退去，眼中浮现出执拗的光，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

良久，她垂眸，唇角轻轻勾起。

“没关系。”

她的脚步无声地朝前迈出一步，站在光影交界之处。

“这一世，我会找到那些害过你的人……”她低声说，“让他们通通付出代价。”

说完，洛芸澜身上原本收敛的灵力悄然浮动，若有若无地溢出体表。

即便只是站着不动，也带着一股沉稳与锋锐的压迫感。

那是属于化神期修士的气息。

“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再……”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眼里的兴奋藏也藏不住。

“……你会答应的，对吧，小天。”

............

另一边，洛九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他正盘腿坐在屋内的床榻之上，闭目沉思，

稍许之后，他缓缓开口：“系统，继承我之前的所有东西。”

【宿主请求已确认，正在传输中……】

系统声音刚落，光点从虚空中浮现，接连落入洛九天身前。

【叮！恭喜宿主获得身法秘笈——《夜葬行》。】

洛九天看着手中凝出的薄册，神色一滞。

夜葬行……

这是他曾亲自见识过的顶尖身法之一，源自中州的『夜葬阁』，也是其中一位女主所属的势力。

而那位女主……他想到过往的攻略过程，心头微微叹息。

十个女主里，论身世，她大概是最惨的一位了吧。

想到这，他忽然多了几分警觉。

假如她和洛芸澜一样，也带着记忆重生……那可就糟糕了。

以她的性格，一旦认定他仍活着，哪怕踏遍五域、引天动地，也会毫不犹豫地杀过来。

想到这，他微微苦笑，又摇了摇头，自嘲般地低语一句：“真是麻烦不断啊。”

距离中州开放还有许久，这些事情暂时不必多想。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提升实力。

他翻开秘籍，神识一扫，将所有身法口诀铭刻于心。

须臾之间，他脑海中便浮现出无数演练画面，几乎不用刻意练习，身法便已初步成型。

耳边，系统提示音连绵不绝，叮叮叮声一刻不停。

【叮！恭喜宿主获得成长型灵剑——泣红尘。】

【叮！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法宝——戏红尘。】

【叮！恭喜宿主获得……】

系统爆装备的节奏完全没有变慢，直到最后——

【叮！恭喜宿主获得无阶特殊体质——乱花瞳。】

伴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一股灼热的异力陡然涌入双眼，洛九天闷哼一声，只觉眼球深处被撕开又迅速愈合，疼痛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笼罩感知。

【乱花瞳：可看破阵法与术法弱点，具备精神干扰之能，可短暂扰乱他人心神，随宿主修为提升而不断进化。】

就在乱花瞳完全融入的一瞬，洛九天只觉体内灵力暴涨，修为飞速攀升，直接突破到了——

筑基后期。

当力量彻底稳定下来，洛九天睁开双眼，视线清明锐利，心头却没有太多波澜。

这双眼睛，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倒也不错，认亲宴就在今夜，这手牌来得正是时候。

桀桀桀……

洛辰，你的好日子，要来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