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入喉，让苏小小意识恢复了一点清明，她看着顾颜，心如死灰道：“你还救我做什么？反正我也活不了。”
汐月总说苏小小是蠢鱼，还真是这么个意思，鲛人果真固执又极其容易相信别人。
顾颜看着她手上散发着幽光的红镯，恨铁不成钢道：“什么活不了，你要真活不了，我还能出现在这吗？”
她拿了一条厚褥子给苏小小盖在身上，又运功为苏小小调息灵脉。
苏小小眉上的霜逐渐消散，但身体依旧难受，弱声道：“顾颜你对我真好......”
苏小小发自内心感谢她，又道：“你能不能帮我，放我回南海吧，我长老还有族人们一定会谢谢你的，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们南海有，一定会......”
“打住打住！！！”顾颜险些吓得走火入魔。
等帮苏小小顺了顺灵脉后，顾颜才道：“你可别害我。”
苏小小瘪了瘪嘴，眼瞧着双眸里又在打转着泪水。
顾颜叹了口气，“说句真心话，魔尊对你很好了，你瞧瞧你住的小院子，你知道寸草不生的魔族能长出一片绿地，让树开出花，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吗？”
“你知道你每日喝的药，那药引子有多难的？有多珍贵吗？”
“铺在你屋里的地毯都是万里挑一，那日日烧着的炭火，也非凡品。”
顾颜跟汐月相识多年，虽是手下，却也是半个朋友，难得见汐月这不懂情爱的老铁树开花，顾颜势必为了保驾护航到底。
这些事，汐月从不屑于跟苏小小说，如今顾颜一一举例，倒让苏小小愣住了。
顾颜见她神色动容，又继续道：“你真以为全凭你运气好，凭你胆子大，所以才能逃出魔界，那全是多亏了......”
顾颜看了看她手上的镯子，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苏小小被训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揪住了最后一句话里的重点。
“你说我出了魔界？”苏小小问她。
顾颜没多想，应道：“是啊，出了魔界，还跳入那食人江中，若非魔尊及时赶到，你这鲛人小命不保。”
苏小小沉默了，她垂着脑袋，望着自己手上的镯子，不禁想起汐月当时把镯子强戴在自己手上时的场景。
汐月当时说：
“锁你灵力，防止你逃的。”
“你若是敢逃，出了魔界这镯子便能废了你的手。”
顾颜没理由骗自己，但若真如她所说，自己已经出了魔界领地，汐月的话，便是骗自己的......
苏小小藏住心思，又问了顾颜一句，“真出了魔界？”
顾颜不解苏小小为何这般执着于此问题，“是啊，你怎么总问？”
苏小小含糊道：“就是随口一问。”
她又抬起手，心中已有的答案，却还是想问一问顾颜，“方才被关进来时，我冷得紧，差点以为要死了，这镯子却散发着热，身子便不算太难受。”
“这镯子是汐月给我的，有此反应，是不是多亏了这镯子？”
苏小小已在想汐月说什么镯子锁灵力，镯子禁锢自己的话为假了，便故意问出试探顾颜。
顾颜不懂汐月跟苏小小之间的小情趣，并不知汐月做了好，还不说。
她冲着苏小小点了点头，“是，这镯子是绝无仅有的好物，关键是能护你周全。”
苏小小心中瞬间变得复杂，如同海上突如其来的海啸般，搅碎了风平浪静。
她环抱着膝盖，缩着身子不说话。
顾颜也不好多待，见她情况好些了，便起身离开。
刚踏出地牢大门没走两步，就见本来伺候苏小小的兔子精，以非常不“做作”，非常“真挚”的眼神，假装在顾颜面前摔了一跤，非常“不小心”将端着的东西摔落在地上。
顾颜：“......”
我发现我最近无语次数太多了。
这俩人...不是，一条固执蛟，一条固执鱼。
唉，心累呀。
赤糖耳朵包扎着，趴在雪地里，朝着顾颜笑，“鬼医大人。”
顾颜看着地上硕大的夜明珠，便什么都懂了，该配合的戏，还是得走一走流程，哪怕她俩都心如明镜。
“你这是？”
赤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装作无意道：“尊上说这颗夜明珠大的难看，让我找地方扔了，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魔，哪懂怎么处理这宝贝。”
她朝着顾颜鞠了鞠躬，“鬼医大人您见多识广，就帮小的拿去吧。”
顾颜：“......”死汐月，嘴巴硬。
赤糖冲她眨了眨眼睛。
顾颜忍了忍，装模作样问道：“是否扔何处，尊上都不会怪罪？”
赤糖用力点了点头，望着顾颜的眼神别提多热切多可人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颜将夜明珠拿起，“也罢，这忙我帮你了，去同尊上交差吧。”
赤糖说了句多谢，顾颜折返地牢时，又对着赤糖说了一句，“回去转告魔尊，雪下得太大，让她早些消气。”
“是。”
苏小小在地牢里，哪怕有顾颜送来的夜明珠与被褥，依旧冷得厉害。
之前她一直以为没有灵力，是汐月送的镯子所影响，如今瞧着，并非这原因。
她运功调息，却灵力枯竭，多多尝试几番后，胸口便涌起灼烧感，止不住地呛咳，疼得冷汗都出来。
她想了许多，最后猜测，是刚来魔界同汐月打斗时，（也不算打斗，就多是一掌就给自己糊墙上了），劈在自己心口上的一掌......
世人皆说鲛人族擅医，然苏小小她们这些几百岁的小鲛人，还未正式学，平日里长老只管她们修炼与习字明事理。
苏小小如今灵力衰竭，心中自然难过，却也不到绝境，她知道，只要自己回了南海，长老们跟族长，总有方法让自己康复。
想到这里，便又控制不住想起了汐月。
细细想来，这些日子汐月除了在床榻上心狠些，若从吃穿用度上，倒从未苛待过苏小小。
甚至如顾颜话中表达的意思，汐月其实对自己很好，只是她总冷着一张脸，口中说出的话也不中听罢了。
苏小小望着将整个地牢照得亮堂的夜明珠，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