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不知道何为地牢,南海的鲛人岛上没这东西,但从汐月口中说出的,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顾颜则是替苏小小感到紧张,有些难以相信汐月的决定。

她咽了咽口水,对着汐月,也不委婉,“她会死的。”

魔界苦寒,苏小小身体不好,已是耗费许多精力,想了许多法子才稳定情况。

关得牢里去,岂不是铁了心想熬死这小鱼。

顾颜说出结果,汐月却未曾开口接话,倒是沉着一张脸看着苏小小不说话。

顾颜突然就明白了,这哪是真想将人关进地牢里,这明显就是想听苏小小对她服个软。

汐月如今的脾气,倒真叫人捉摸不透。

顾颜就站在苏小小身旁,便抬手拉了拉苏小小的衣袖,让她别跟汐月置气,何至于给自己找罪受。

偏偏这两人气性就这么一个比一个大,杠上以后一个赛一个的倔脾气。

她本意是希望苏小小说两句好话,也让汐月下了这台阶,谁承想苏小小不仅不愿意搭个台阶,甚至还蹬鼻子上脸,朝着汐月不服弱道:“我才不怕!!!”

左右待在这魔界,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了早些投胎,若是天道眷顾,说不定还能再回南海。

汐月确实如顾颜所猜,她并不想真将苏小小关起来,可不代表她能容忍苏小小这赤裸裸的挑衅。

“行。”她阴鸷地盯着苏小小,且直接抓住苏小小的胳膊,将她往外面拖。

偌大的魔宫,苏小小就这样被他生拉硬拽,七拐八拐。

雪下得很大,脚踩在雪地里,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胳膊也像要被对方扯断了一般。

汐月几乎失去理智,苏小小铁了心跟他倔,性子这么软弱的她,此时竟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哪怕将下唇咬破,也没发出一个痛呼。

最后下到地下时,潮湿阴冷的寒意简直往骨头缝里钻。

暗处不知道还关了些什么,发出嘶吼的声响,还有锁链碰撞的声音,苏小小心里有些怕了,但也没向汐月开口讨饶。

她最后被推入最深的一间囚室。

她被扔在地上,脚疼得眼前一黑,她被扔在地上的锁链绊倒。

在极暗的环境中,汐月站在她面前,沉默不语,像是在等待什么。

苏小小痛得险些晕过去,待她缓过劲来,汐月居高临下开口道:“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知错。”

话落,汐月转身离去。

外面的嘶吼声还未结束,那凄惨的叫声,听得苏小小心颤。

囚室内传来血腥气,似乎是从那团比自己手腕还粗的锁链中传来的。

苏小小挪了挪身子,离那锁链远了些,心里庆幸地想:“汐月当真气糊涂了,锁链都没给自己套上。”

...

天实在太冷了,雪下个不停。

苏小小缩成一团,连眉毛与长睫都冻上了冰霜,脚上流血的疤更加疼了,心口处又如同被烙铁烧一般。

唯有不同的是。

漆黑一片之中,戴在苏小小手腕上的红玉镯散发着幽光,镯子竟也微微发烫,竟是苏小小身上唯一提供热源的物什。

前些日子汐月将这镯子硬扣在苏小小手上时,苏小小嫌弃不已,又是强摘又是敲摔,都未能让这镯子被摘下,被破裂分毫。

如今地步,苏小小意识昏昏沉沉,竟只能抱紧这红玉镯。

珍珠滚落在湿冷的地上,苏小小蜷缩成一团,心灰意冷地想,自己恐怕真要死在这了,真不能再回南海了。

另一边的汐月,将苏小小关进地牢后,又风风火火冲回了苏小小住的小院。

顾颜还未离去,她眼瞧着汐月极步冲进小院,愤而将种在池边的海棠树连根拔起。

顾颜:“......”

她本以为是汐月盛怒未消,直到看见汐月额间若隐若现的印记后,不管不顾冲上去阻止汐月。

“尊上!!!”

汐月狠狠一瞥,似乎起了杀念。

顾颜惊诧到一愣,汐月拔了那开得正盛的海棠树,花瓣抖落了一地。

顾颜顾不得心疼从花族那好不容易搞来的海棠树,对着汐月道:“你怎会入魔至此......”

“你化龙的天劫快来了,这会提前招来天劫。”

汐月捂着头,眉头紧紧皱着,神色似乎也极其痛苦。

顾颜只能助她调息,而后发现汐月之前修炼时受的伤不仅没有好,似乎还有恶化的形式。

顾不得其他了。

汐月就是再不屑,再厌恶喝药,顾颜这次也不会再听她的了。

她不是魔,做不到汐月她们这些魔头般的冷血无情。

鬼医,好歹也占了个医字,然医者仁心,更何况若非汐月,也没有顾颜这几千年来的安生日子。

顾颜以极快的速度熬了一碗汐月喝的汤药,摆她面前时,汐月只是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出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汐月最后也没喝那碗药,只是通过调息,方才额间突然浮现出的印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颜本来还劝她将药也一并喝了,汐月却嫌烦,直接将碗都砸了。

顾颜无语凝噎,内心的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停都停不下来。

最后她见着已然恢复平静面容的汐月,小心翼翼试探道:“外面雪下得太大,小鱼她扛不住的。”

本意是想劝劝汐月,结果却适得其反,汐月叫了几个伺候的魔进来,指着屋内几个炭盆,“都拿出去扔了。”

顾颜:“......”

魔尊的吩咐,不敢不听。

那炭盆端走后,寝殿里的温度很快便降了下来。

这小院是当初将苏小小抓回来时随意安排的一处,并非汐月自己常居住的殿宇。

而这些日子,汐月却时常留宿于此,倒是自己住的大殿,鲜少回去。

汐月坐了片刻,起身离开,顾颜跟在她身后。

因实在担心苏小小的身体熬不住这苦寒,若是真出了事,只怕这好不容易开花的铁树要毁,于是顾颜鼓足勇气,对着汐月的背影大喊道:“刚刚熬的药还热着,倒掉也是可惜,我送地牢里去了。”

汐月快步走着,不曾回头,不曾停顿,仿佛没听见顾颜的话。

顾颜看见她这态度,忍不住咂舌,“真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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